我想了想，慢吞吞道：“呃……好像很淡定”

清淤补充道：“他们淡定，是因他们知道，那只大蝴蝶从不杀生”顿了顿，“不过也不是从不，听说也曾年少轻狂在浮生海与异族斗殴，害死了雀族两只雀神，后来阴差阳错思慕上他们女儿一只灵雀，因这段恩怨始终做不来鸳鸯，便立誓不再杀生！”

我想起蓝衫君目龇欲裂模样，唏嘘感概蓝衫君原也是个悲剧。

试想一下，一男子年少轻狂，无意害死了一对异族夫妻，本就心有愧疚。带着这种愧疚许多年，某一天男子不再年少轻狂了遇上个心仪姑娘，爱上这个姑娘以后却发现自己曾害死的是这个姑娘的双亲。

若再深入一点，这姑娘一开始不知道父母是男子害死的，一样爱上了男子，两人爱之深时姑娘发现不共戴天之仇，为了报仇假装不知道，男子害怕失去姑娘一样假装不知道，某一夜深人静的晚上，姑娘持刀拼命砍向男子，男子便一命呜呼了。

死了一了百了还好，蓝衫君贵为上神，不老不死，永远活在愧疚和自责，心爱姑娘的仇恨与追杀中。

蓝衫君的悲剧可见，再年少，都轻狂不得。不然注定是个悲剧！我这样想的时候，青淤望我入神，我看着他的眼睛，又不由想起女姬那场“劫中劫”里共工那悲惨的一世。

那一世共工一心思慕瑶姬年少轻狂化作十二条蛟龙水漫巫山，最后被心仪的姑娘瑶姬一剑穿心，短暂的一世着实悲惨了了，但死了也好，起码解脱了，即便死不决做了清淤，一样忘了前尘，不用像蓝衫君那样不老不死地痛苦活着。

这世上年少轻狂犯错之人太多，师父为了让我少犯错，也给我看过类似的故事。有一桩说得是嫦娥奔月的故事。我记性不大好，具体来龙去脉记不大清了，却记得书里那一段令人唏嘘的感概：“之于爱情，最大的悲剧，并不是飞蛾扑火般痛苦死去，而是像嫦娥妹妹奔月那般，在寂寞里无奈地活着，不老不死地活着！”

这段感概在四海八荒风靡至今。有人解读说，嫦娥奔月是个虚构的故事，意在提醒那些终日幻想容颜永驻的姑娘们，哪怕飞蛾扑火都得及时行乐，不然哪怕做了老不死的‘嫦娥’，都只能一生寂寞。

“此后的一万多年，海蝶连只蝼蚁都没踩死过，昨日倒是头回那样。”说到此处，青淤眼帘微垂，“小丫头，海蝶一样把你当做了那贱人，他对灵雀儿爱多深，便对那贱人恨多深。”

“那贱人？”我突然想起海蝶杀我的一幕，他和重明把我当做了一人，“那贱人”便是白民无疑了。白民为何与那么多神仙结仇？

师父曾说，世间所有爱恨情仇里面，爱恨不过浮云，情仇才是尘世的羁绊，到底白民和蓝衫君有怎样的一段情仇，会让一万多年里没踩死过蝼蚁的他突对我生了杀念？

“难道蓝衫君的爱人灵雀是被白民所杀？”我疑惑道。

清淤眼神有些奇怪，半响云淡风轻，“不，若只这样，或许……”

“只这样？”我问青淤，我觉得蓝衫君的故事，一定比我想象的复杂，但大约不过个套路的故事。

我之所以这样想，是因师父。我从小欢喜看故事，曾问师父，为什么故事好看？师父说，故事吸引人看，是因它远比我们想象的复杂，但往往抛不开俗套，大多情爱故事的套路是：‘情爱往往从报恩开始’。”

彼时年少，深陷那些故事中无法自拔，并不认可师父这话。后来清淤出现，再后来听小精卫说起了她四姐碧瑶的故事，才颇有感慨：“往往从报恩开始的情爱，大多演变成一场悲剧。”

是以青淤说白民不是杀了灵雀而是救了她时，我最先想到的又是个报恩的故事，唏嘘道：“哎，大概又一个心伤的悲剧。”

青淤告诉我，白民救了灵雀，但灵雀儿后来爱上白民并不是因她救了她。她爱上她，是她的宿命。

“宿命？”我听得糊里糊涂，心却似明白一样，隐隐有些痛，我才发现自己跳了个天坑。

师父曾说，但凡说书和写书的，人品大多不好，一步一坑等你去跳，彼时我不大理解，那日却刻骨铭心理解了——青淤着实给我挖了个大天坑。

我软磨硬泡、撒娇发嗲、威逼利诱，但凡能想到的法子使了个遍，青淤却稳若泰山岿然不动，最后逼不得已敞开衣襟□□他时，才得了一句，“三日，小丫头，你陪本尊三日，我便说与你听，可好？”

本小爷虽丰乳肥臀，却委实是个男人啊，□□这事算不得吃亏，但一个男人陪你个男人三日……这……

本小爷着实想多了，那都是师父的功劳。少时常跟师父出入青楼，听惯了那些妖娆女子常说“陪你”一词，听青淤说陪他三日时入脑的大多是些污邪画面，倒也说得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