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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途知返(2/2)

此后的日子里,我觉得师父变了,好像彻底变了个人。他封印了三娘的法力和记忆不说,还终日不是去赌钱,便是去哪寻花问柳之地。

那些地方里,有个我很喜欢。那个地方在海角城中心最热闹的一条街上,有个好听的名字——天仙阁,是一家很漂亮的青楼。

师父问我,十三啊,你一个女人,为什么喜欢男人喜欢来的地方?我回答,第一,师父您在十三变作个人的十六年里,悉心将十三当做个男子教导,十三的思想里,大多是些男子的想法,第二,天仙阁很漂亮啊,像先生的眼睛一样漂亮。

师父不语,额头冒出汗来。

海角城那些年,师父曾隐隐提起,他不想让我回大楚。我们启程回楚国那日,恰好小寒,海角城地处南荒的最南面,冬凉夏热,但那一年,屋外却不同往年般凉爽,反而有些寒意,一早便飞起了大雪。

师父说,南荒百年难遇的大雪。

路上白茫茫的一片,我和师父如两只蚂蚁在张巨大白布上爬,漫漫消失在白色的尽头——尽头是座巍峨的大山,彼时成了座巍峨的大雪山,大楚便在这巍峨的大雪山后面。

我们到大雪山下之时,隐隐能看见前面三三两两进山的人,他们有的拿个袋子,腰上系着绳子样的东西,有的只扛一把硕大的捕猎用的木叉,大步迈进大雪山,纷飞的大雪似乎没能压住他们前行的脚步。

师父似乎没注意到这幕,俯下身趴在地上,好像在倾听什么,我在一旁并未闲着,抖了抖身上的雪。半响,他站了起来,一字眉皱了皱眉,面色有些郁闷。

我问师父,“师父,既然四年前您以三年之约骗楚王带十三出来了,为什么我们还要回去啊?”

师父不语,望着前行的那些人,一字眉紧皱,嘴角动了动,好像要说什么,却又没开口。半响,他才郁闷地低头。良久,才又抬头,一字眉不再紧皱,面上却依旧郁闷,望了望我,眸子亮亮的,眸中不知何时,蒙上了层水。那是我生平第一次,看到师父仿若星辰的眸里,有过那么多水。

师父告诉我,眼里的水,叫做泪,泪是咸的,很苦涩,若一个人泪多到流不出,便是伤透了心。

心似一叶掉落的枯叶,眼角酸酸的,我以为师父为我伤透了心。他仿若星辰的眸不知为何黯淡下来,渐渐泛起了一丝冷意。

我身子微颤起来,心更凉了一大截。

师父问,“小十三,你很冷吗?”

我望着师父,“师父,十三不冷。”

“你不冷,抖那么厉害,作甚?”

此前我不觉得自己抖得厉害,只到师父那般说,才发现此前我身子是微颤,双腿却不停地抖着。

“师父,我不冷,站久了腿软了活动活动筋骨。”

师父唇角微扬,冷冷的眸又亮了起来,仿佛一个什么都看穿神仙:“小机灵鬼!”

我说,师父,我们到底为什么,要回大楚啊?师父说,十三啊,你难道不想回去?

心似被什么戳了一下,想了想也是,瞥了眼师父,他微笑着,似看透了一切。

心跳得忒不寻常,两颊也有些微热,不由得将头压低,“师父,楚人文绉绉的,徒儿,徒儿才不想回去呢。”

“小十三,若你不想回去,为师便,也不回去了。”师父说完,转身欲走回头路。

我一把拉住他,皱眉道:“师父,你教十三琴棋书画时,不是说过,学习如赶路,上路了,没到目的地前,便不能回头不能停下吗?”

师父愣了愣,说,“可是,小十三啊,你没发现,前方的路,被这场大雪给封住了啊!

我和师父又撤了几句,终究说不过他,我们雪途知返了。

翌日午时,我们听说,那座大雪山崩塌了大半,夹杂着红土的积雪从半山腰滚滚流下,激起一层层雪浪,一浪高过一浪,那些进山打猎的人,大多找不到尸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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