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噗通一声,他低首一瞧,便看见陆怀鸩跪了下来。
陆怀鸩受过的来自于谢晏宁的惩罚不计其数,最为严重的一回,他几乎以为自己已在鬼门关了。
但即便如此,他亦觉得较做皮肉生意要好上许多。
至少有尊严许多。
这一回,等待着他的将是怎样的惩罚?
谢晏宁环顾左右,只见这牢房中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刑具,眼前这陆怀鸩显然做好了承受严刑的心理准备了。
怀鸩。他清了清嗓子,问道,你此番为何寻不到相思骨?
陆怀鸩据实道:弟子原本听闻鬼山上有相思骨,然而,弟子一上得鬼山便撞上了那酆如归,侥幸从酆如归手中逃脱后,弟子细细地将鬼山查看了一番,但未有所获。
酆如归乃是居住于鬼山的千年恶鬼,据闻喜饮血啖肉,以致于鬼山之上遍地白骨。
且那酆如归的道行不容小觑,照目前陆怀鸩的修为,能从酆如归手中逃脱,的确是侥幸,又或者酆如归因为什么缘故,放过了陆怀鸩。
自己这副肉身倒是有与酆如归一战之力,倘若自己能熟练掌握这副肉身的修为。
谢晏宁一手覆上陆怀鸩的后脑勺,轻柔地抚摸着,语调却是发冷:下了鬼山后,你便回来了么?
陆怀鸩顿觉得后脑勺生凉,谢晏宁的手指却是蜿蜒着从后脑勺、额头、眉心、鼻梁、人中,滑至他的唇瓣。
他不由恍惚起来,他甚至还记得谢晏宁唇瓣的柔软与温度。
谢晏宁的指尖亦很是柔软。
却猝然有一把又柔软又甜腻的嗓音漫入了他耳中:你是哑了么?本尊问你,你为何不答?
他登时清醒了,这把嗓音令他生出了不好的预感,谢晏宁每每以这样的语调与他说话,皆会毫不留情地将他折腾至半死。
谢晏宁面上不变,指腹却是灼热不堪,这陆怀鸩的唇瓣未免太烫了些。
他转而向下掐住了陆怀鸩的下颌,又勾唇笑道:你当真哑了?
弟子陆怀鸩堪堪吐出一个字,却闻得谢晏宁道,却原来,你尚未哑,不若由本尊将你这舌头割了如何?
------------------
作者有话要说:
孟眠冬的故事详见《恋人患了忧郁症[快穿]》,治愈系小甜文
第4章
他自然不愿做一个哑子,但他已习惯于服从谢晏宁了,并不反抗,阖了阖眼,认命地道:弟子任凭师尊处置。
你倒是乖巧得很。谢晏宁又将指尖上移了一些,抵住陆怀鸩的唇缝,接着便破开唇缝,摩挲着齐整的齿列。
陆怀鸩松开唇齿,乍见谢晏宁右手上多了一把匕首并不意外,匕首尖抵上了他的舌尖,逼得他的舌尖由于诡异的寒冷而本能地回撤。
谢晏宁见状,似笑非笑地道:你且将舌头伸出来。
陆怀鸩闻言,当即将舌头全然暴露于谢晏宁眼前。
由于陆怀鸩生得过于美貌,又由于陆怀鸩的态度过于恭顺,谢晏宁的心口登时胀满了愧疚感。
原身护短,但待陆怀鸩并不好,原身对于陆怀鸩态度的转变始于陆怀鸩为了女主反抗原身,那时原身觉察到自己所豢养的活物脱离了其掌控,先是震惊,其后才意识到自己对于陆怀鸩早已情根深种。
即便知晓陆怀鸩并非断袖,原身还是努力地学着讨陆怀鸩的欢心,甚至将陆怀鸩宠得无法无天。
然而,陆怀鸩却一日较一日地更为痴迷女主,根本看不到原身的心意。
原身自视甚高,并不表白,而是命人追杀女主。
便是此事导致原身与陆怀鸩决裂,陆怀鸩后又从渡佛书院出走。
按照目前的进度,魔尊谢晏宁对于陆怀鸩的态度理当是强硬的,陆怀鸩办事不利必须接受惩罚。
尽管他心中愧疚,但是这惩罚尚未结束,他须得坚持下去。
他定了定神,一手捏着陆怀鸩的舌尖,一手以匕首轻轻刷着舌面。
陆怀鸩既紧张且忐忑,下颌骨好似已然僵硬了。
一抬眼,他便会瞧见谢晏宁,一垂眼,他则会瞧见自己将要断去的舌头。
他索性阖上了双目,但由匕首所带来的寒意竟是更为鲜明了,立即催生了恐惧。
他不得不又睁开了双目来,尽量平视前方。
可平视前方,映入他眼帘的却是谢晏宁的衣襟,这衣襟稍稍敞开了些许,露出了白腻的肌理,令他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三日前的情形,当时的谢晏宁神志不清,不着一缕,蛊惑人心。
他略略偏过了首去,映入眼帘的变作了谢晏宁的手腕子,骨肉匀亭,由于执着匕首的缘故,衣袂滑至了手肘处。
谢晏宁分明是杀人如麻的疯子,为何这双手却干净得像是一个谪仙的手?未曾被丝毫俗尘污染。
他这般想着,恐惧一分一分地消失了,须臾,他竟然忘记了自己将要面对什么。
谢晏宁觉得甚是奇怪,这陆怀鸩既不求饶,亦不反抗,为何死死地盯着他的右手?
这右手有何处不妥么?
他倒是瞧不出什么不妥来。
他改为以匕首剐蹭着陆怀鸩的舌面,努力地控制着力道,不让舌面出血。
陆怀鸩不知谢晏宁究竟打算何时下手,恐惧复又一分一分地侵袭了上来。
突然,听得铮地一声,随即他发现谢晏宁丢了手中的匕首。
匕首上覆着一层水光,被掷入了刑具当中,使得原本摆放有序的刑具倒了一地,不少刑具上附着擦不干净的血迹,但发出的声响却极为清脆,如同是某种高雅的乐器。
谢晏宁闻声,不由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陆怀鸩不懂谢晏宁的意图,谢晏宁是原谅他了么?
在得到谢晏宁的准许前,他不敢收回舌头,便这么张大了口,吐着舌头。
幸而陆怀鸩容貌甚美,不然衬着这明明灭灭的烛光,陆怀鸩必定像极了吊死鬼。
谢晏宁站直了身体,取出镶有金丝的锦帕来,慢条斯理地擦拭着手上不慎沾染的陆怀鸩的津液。
擦拭罢,他又居高临下地望着陆怀鸩,含笑道:你乃是本尊座下惟一的高徒,本尊如何舍得割下你的舌头,望你以此为戒,勿要再让本尊失望。
不错,目前陆怀鸩乃是谢晏宁惟一的徒弟,陆怀鸩的一众师兄皆已丧命了,四成命丧于旁人之手,六成却是命丧于谢晏宁之手。
陆怀鸩口齿含糊地道:多谢师尊。
谢晏宁眯着眼道:你且将舌头收回去吧。
舌头已麻木了,陆怀鸩生怕谢晏宁怪罪,拼命地将舌头缩回了口腔内。
谢晏宁在心中道:对不起。
他后又蹲下身来,以锦帕拭去陆怀鸩唇上的津液,并亲手将陆怀鸩扶了起来。
陆怀鸩受宠若惊,讨好地道:师尊再多予弟子一些时日,弟子定会为师尊寻来相思骨,双手奉上。
是么?谢晏宁抚摸着陆怀鸩的面颊,又将那张锦帕一扔。
猝然间,那蜡烛燃尽了最后一点躯体,整间牢房霎时沉入了黑暗当中。
谢晏宁无端地觉得自己在与陆怀鸩做什么见不得人之事,当即收回了手。
陆怀鸩依旧跪着,他随谢晏宁修炼不过十余载,夜视能力不佳,仅能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
而谢晏宁在适应了一会儿后,竟是发觉自己能将陆怀鸩看个分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