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多久,又有一暗桩来报:左护法前日刺杀了莲花阙阙主。
第55章
谢晏宁心下一惊,屏退暗桩,背对着陆怀鸩,一面解着衣衫,一面道:不知于姑娘如何了?
陆怀鸩不敢看谢晏宁半点,垂首望住了自己的足尖,谢晏宁却行至他面前,赤足。
他心神俱震,又闻得谢晏宁问道:怀鸩,你是否要赶去流光斋?
陆怀鸩不答反问:师尊,不冷么?
谢晏宁怔了怔,才反应过来陆怀鸩指的乃是他的双足,遂答道:天气渐热,不如何冷。
那便好。陆怀鸩低声问谢晏宁,师尊是否想见于姑娘?
谢晏宁摇首道:原本倘若流光斋斋主转醒,尚可从他口中得知凶手的真面目,而今这个可能性已不存在了,所有的证据皆指向阳曦,本尊无颜去见于姑娘。但你与本尊不同,你若想见于姑娘,便去见吧,你可好生安慰安慰于姑娘,于姑娘即便牵连于你,你耐心些,诚恳些,定能打动她,毕竟你并非渡佛书院之主,你管不得阳曦,此事与你无关。
弟子不想去见于姑娘,弟子想与师尊在一处。陆怀鸩的视线不由自主地从谢晏宁的双足向上而去,触及大片锦缎,仿若是被烫到了似的,慌忙撤了回来。
那便待你与本尊查明真相再去见于姑娘吧。谢晏宁抬手揉了揉陆怀鸩的发丝,苦笑道,你为何不敢看本尊?
陆怀鸩屏气凝神地抬起首来,映入眼帘的谢晏宁衣衫不整,并无半点撩人姿态,却乱了他的心神。
他又猛地垂下了首去,竟是被谢晏宁挑起了下颌,他张了张口,终是仅仅吐出了一声:师尊。
陆怀鸩时常不敢直视自己,谢晏宁不愿太过勉强,收回手,转而踏入了浴桶当中。
陆怀鸩能听到些微水声,分明是十分平常的水声,却因谢晏宁之故,顿生绮色,当即染红了陆怀鸩的一双耳根。
谢晏宁以澡豆清洗着身体,同时问陆怀鸩:你认为这两桩案子是否阳曦所为?
根据目前的证据判断,流光斋斋主一案为左护法所为,莲花阙阙主一案尚且不明。陆怀鸩思忖着道,但左护法向来遵从于师尊,师尊既未下令,那么这两桩案子应当并非左护法所为,应是有人冒充了左护法,除非左护法生了二心,别有所图。
阳曦的妻女皆在本尊的掌控之下,若生二心,便不怕本尊取他妻女性命么?谢晏宁疑惑地道,阳曦素来疼爱妻女,甚至为了其妻举家迁移至江南道,是何图谋值得他抛家弃女?难不成
难不成举家迁移至江南道亦是图谋中的一环?而妻女不过是他行事的挡箭牌?他因自己所思而浑身一寒,阳曦如若真有图谋,同谋必不可少,恐怕须得注意书院中其他人的动向,譬如席榆,譬如曹宿。
曹宿曾是唐阳曦的副手,是被唐阳曦从饥荒的难民中挑选出来的,自小在渡佛书院长大,因不愿离开渡佛书院而向原身要了新的差事,目前负责渡佛书院的守卫。
陆怀鸩在渡佛书院独来独往,不曾与曹宿打过交道,但从曹宿日常的表现看来,并非心机深沉之人。
谢晏宁吩咐道:你且传信于拢竹,命她监视书院中诸人的动向。
拢竹修为尔尔,名为谢晏宁的贴身侍女,暗地里却是渡佛书院的总管。
陆怀鸩隐隐已觉察到拢竹不一般了,谢晏宁此言印证了他之所想。
他书信完毕,恰闻水声,本能地循声望去,又急匆匆地偏过了首去。
谢晏宁觉察到陆怀鸩的视线,不由面热,不过他与陆怀鸩皆是男子,且已有过鱼水之欢,被陆怀鸩看见了又如何?
可他却无端地想起了自己肚子凸起的情状,他伸手抚过早已平坦的肚子,不知为何这肚子竟然烫得厉害,好似这肚子里头藏着什么
他欲要拿起软布,将身体拭干,手指却不听使唤,好容易拈起软布,下一瞬,软布委地。
陆怀鸩取出干净的软布,送入了谢晏宁掌中,垂目不言。
但这一垂目,他竟瞧见了不该瞧见之物。
他后退数步,待谢晏宁将衣衫穿妥,方才询问道:师尊,我们接下去是继续搜查陟溪山山顶,亦或是赶去莲花阙?
谢晏宁凝了凝神,答道:你先去沐浴一番,而后我们继续去搜查陟溪山山顶。
陆怀鸩领命,请小二哥换过浴水,便沐浴去了。
谢晏宁倚窗而立,窗外春意盎然,不远处竟有一片樱桃林。
他顿觉心跳略有失序,手指一收,一串樱桃随即飞入了他掌中,他尝了一颗,又酸又涩,脑中却莫名其妙地响起了陆怀鸩的嗓音:好甜。
他叹了口气,又吃了一颗樱桃,亦是又酸又涩。
陆怀鸩穿罢衣衫,乍然见得谢晏宁在吃樱桃,情不自禁地向谢晏宁讨要樱桃吃,谢晏宁便将余下的三颗樱桃都予了陆怀鸩。
陆怀鸩取了一颗送入口中,笑道:好甜。
眼前陆怀鸩这一声好甜,与他脑中陆怀鸩的那一声好甜交相辉映,强行将谢晏宁的思绪拉回了那个夜晚。
良久,他才道:分明又酸又涩。
陆怀鸩不解地道:不酸不涩,当真是甜的。
他将自己掌中的一颗樱桃送至谢晏宁唇瓣,献宝似地道:师尊,你再尝尝。
谢晏宁张口将这颗樱桃收入了口中,未料想,一如陆怀鸩所言,好甜。
陆怀鸩又将最末一颗樱桃喂予他吃了,亦是甜的,这是为何?他适才吃了四颗樱桃明明全数酸涩难当。
是运气问题么?
他无暇细思,对陆怀鸩道:走吧。
离开前,他分了些银两予被他们从山洪中救出的百姓,百姓俱是感激涕零,连声道他们乃是活菩萨。
渡佛书院魔尊谢晏宁、陆怀鸩被尊称为活菩萨一事若是入了各大名门正道耳中,怕是会以为他们意图从中牟利吧?
半盏茶后,他们已至陟溪山,由于山洪之故,山下已不成样子了,山上只南面变了模样。
他们分头搜查,谢晏宁陡然在一丛荒草中发现了一支珠钗。
唐夫人素来喜爱珠钗,唐阳曦每回出门办事,瞧见能入眼的珠钗都会买回去赠予唐夫人。
不知这珠钗可是唐阳曦遗落的,唐阳曦为人谨慎,假若这真是他买予唐夫人的珠钗,定不会遗落,除非唐阳曦出了什么意外。
又或者,这珠钗根本不是唐阳曦所遗落的。
先前,他们已搜查过陟溪山了,虽然搜查得不如今日仔细,但不能排除这珠钗是他们搜查之后遗落的。
谢晏宁将这珠钗捡起,却见陆怀鸩面色肃然地到了他身畔,手上抓着一小块布料。
他接过布料一瞧,其上二字鲜红,又因被雨水浸湿过而模糊得可怖,但不难判断这二字便是:小心。
这字迹与唐阳曦的字迹一致,不知是否为他人所仿。
若的确是唐阳曦的字迹,唐阳曦要他小心何人?
他抬首问陆怀鸩:这是你从何处找到的?
陆怀鸩恭声道:便在我们昨夜避雨的山洞附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