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世界迎来了末日。

没人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只是这一天，鬼走出家门，抬头看见那些遮天盖日的漆黑飞行物从天而降。

然后，所有人都在同一瞬间死去。

“今天早餐也吃兔子吗？”女孩从车厢里探出头，她睡眼惺忪，怀里抱着那条破旧的毯子。

鬼刚把兔子处理干净摆上烤架不久，连调料都还没刷，就看见女孩睡得散乱的头发和略有些水肿的脸蛋。

“嗯，这边只有兔子，等进了城里，或许能吃到别的。”鬼坐在公路上翻动烤架，给兔子刷上调料，油水在肉上滋啦啦地响。

鬼有一辆摩托车，保存完好，机身全黑，车尾捆着女孩的一个粉红色行李包，里面塞满了小裙子。女孩将毯子叠了叠，塞进行李包里，又掏出一个保暖杯，拧开盖子，灌了两口水，呜啦啦漱完口吐在地上，就当是刷牙。

昨晚他们沿着着条公路直行，天黑了也没进城，只好在这里停歇一晚。周围没有水源供洗漱，女孩并不介意，条件困难，她已经漱了口，反正也不是第一次没刷牙。

吃过兔子后，鬼从裤兜里掏出方巾，将女孩嘴角和双手上的油腻餐渍擦干净。

女孩腮帮子还一动一动地咀嚼着，就熟练地翻上了车头。女孩几乎和车头一般高，所以鬼在车身上装了个小小的踏板，方便她上落。

鬼也翻上翻上了车，拿起扣在车尾包上的头盔，轻轻地套在女孩头上，他拧动油门，发动机发出低沉的轰鸣，摩托车沿着公路驶向不远处那座由钢筋混凝土构成的森林。

在离开了人类的照顾后，这座城市重新落入了植物的手中.苔藓最先占领这里，它们在阴凉黑暗中生长，肆意地将孢子撒进空气，腐蚀和改造城市。后来花粉飘了进来，它们又成为植物的养分，紧接着植物又成了动物的食物。

一百年的时间很难说是不是漫长，这座城市与它过去的模样相去甚远，它残旧破败，又生机勃勃。

女孩欢乐地跑在前面，并在一束灌木丛后发现了便利店的入口，她朝鬼招招手，鬼摇摇头：“太暗了，里面都是臭虫和老鼠。”

他牵起女孩的手，橡胶鞋底踏在杂草上发出沙沙的声音，看了看四周，看到不远处一家向着阳光的小卖部。这一块位置很好，阳光能完全灌进这件三面都是玻璃窗的小铺子，苔藓长不起来，所以周围只有几棵矮小的草本植物。

鬼经过破碎的玻璃门时，门顶的一个小发声器发出一串带着滋滋电流声和短暂停顿的扭曲曲调。

“居然还能用。”鬼有些惊讶地挑了挑眉，心想若是一百年前，这个发声器还能对他说“欢迎光临”。

女孩甩开鬼的手，在货架之间跑来跑去，鬼对柜台前的骷髅点了点头，似是同熟人见面打招呼。

“方便面！罐头！”女孩迅速地在柜台前堆满了各种防腐剂超标200%的食物，这些食物可以说是人类文明最后完好的遗产了，它们在尘封百年后依然能够勉强食用。

“结账，微信还是支付宝。”女孩抬头看着鬼，满脸写着快乐，笑容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鬼背光站着，低头看着她，愣了一会，遮在阴影中的脸勾起一抹复杂的笑容：“现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