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有四位执事扛了一个大红木箱上来,在众人面前隆重地打开。箱子内分了隔断,按着辈分一层层地分装着族谱。司祭高声吟唱,执事们将族谱依次取出,放在了供桌之前的架子上。及至最后,捧出了一个大的方形盒子来。
此时鼓乐声再次响起,两位执事将木盒捧到众人面前。司祭上前,在众人面前郑重地打开了木盒,将木盒内的织锦捧了出来,双手举过头顶,嘴里依旧在吟唱。又上来几位执事,接过司祭手中的织锦,将其展示于众人面前,复挂于大厅中央。
那是一张黄色的织锦,挂起来后占了满满的一面墙,上面用黑线绣着先辈的名字,按着祖辈的顺序,从上至下。织锦的两边,用彩线绣着一龙一凤。整张织锦大气而又庄重,应是上好的锦缎,绣功更是精湛,锦上两边的龙凤绣得栩栩如生。让轩怡感到惊叹的是织锦的颜色,黄澄澄的,想必是皇家所赐之物。
又一阵鼓声响起,人们起身,开始了祭祀的忙碌。老陈,司祭及各房老者进屋更衣,一些执事及各房年壮者去了后边宰羊杀猪,另一些执事则忙着点烛焚香,好不热闹。
轩怡跟着同辈往庭院中散去。在这样隆重的仪式上,年轻的小字辈只是看客。大家回了长凳休息,等待着长辈们的安排。轩怡在人群中四下望去,寻找着虎子他们,却只在人群中发现了木头,便向他走去。
木头的心情显然不好,坐在长凳上,低着头踢着地上的鹅卵石,连轩怡在他身边坐下,他都没有察觉。
“怎么了,心情不好?”经过上次的溪畔独聊,轩怡与他亲近了许多,“虎子、鼠子呢,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他们去帮厨了。”木头低声地说,依旧低着头,“他俩被执事叫住,我看着他们往后边去了。”
轩怡一下子明白过来,“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叫上你,所以心里不好受?”
木头点了点头,目光依旧愣愣地盯在地上。
轩怡沉默,随即轻声道:“木头,不管怎样,你还是有机会去的,而我,从来就没有这个机会。”
听了这话,木头抬起头来,表情困惑地看着她,似乎在理解刚才她说的话。
见木头不再自怨自艾,轩怡拍了拍他的肩,回以他微笑。
“你也是不容易。”过了良久,木头悠悠地回了一句,却给了轩怡不小的诧异。
空气中弥散着食物的香气和焚香的味道,渐地浓烈起来,厅后的炊烟和正厅的香火在人们的头顶上缠绕蒸腾。祭拜遥远祖先的精神仪式便这样与人们的现实生活交融在了一起。身边的小孩充满了兴奋,努力地辨认着空气中的味道,更是迫不及待地与身边的伙伴分享。孩子们欣欣盼盼的是仪式后的大聚餐,其中的一些美食不是平常家里能做得的,不由地期盼祭祖仪式赶紧开始。
场中的大鼓声起,三鼓之后,又奏起了鼓乐来。执事们出了来,招呼大家重新入列。老陈,司祭及各房老者鱼贯而出,立于大厅之内,他们都更换了衣服,显得更加地隆重严肃。
祭祖的仪式正式开始。
塔下村的祭祖仪式,按着三献祭的礼制进行,瘗血迎神,三叩九拜,三献牲汤,三赞叩拜。
一番仪式之后,便是各嗣裔的轮番跪拜。
轩怡被奶奶带着,如他人般排着队,走进了正厅,行跪拜仪式。大厅内烛火闪烁,烟雾缭绕,几个蒲团上,人们起起落落,稽颡膜拜,洞洞属属。轩怡随着奶奶跪在了蒲团上,身边的人影错错,耳边的祈语模糊,眼前架上层层叠叠的族谱及族谱中薄薄浅浅的名字,在轩怡的跪拜间,仿佛都站立了起来,幻化成一个个人来,显得厚重与威严,不由得使人屏住呼吸,神色恭敬。
祭拜之后,已近午时,庭院中的阳光正盛,照在人的身上却是暖暖。执事们搬出酒坛,将酒分派到每张桌上,孩子们期待的大会餐即将开始。
春节祭祖是一次全村人的大聚会,男女老少,只要是陈氏子孙都可参加。通常,男性是氏族传承的主角,可以随意地进出宗祠,而女性只能在特定的日子才能进入宗祠,而春节的大祭便是
这几个特定的日子之一,而这样的聚餐就成了全村人的大盛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