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快到凌晨了，但风始终在疯狂地吹拂，天空黑暗得深不见底，仿佛永远也不会天亮一般。老张将小个子土匪的尸体拖到野玉米地的更深处隐藏好，然后猫着腰顶着风钻出玉米地，冲向前方不远处的学校教学楼废墟。

钻出玉米地时，狂风猛地回到老张身边，几乎吹得他站立不稳；俯身飞速躲进大楼废墟背后之后，老张扶着废墟的墙壁，才重新稳住身体。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右手正扶在一片光滑滑、凉飕飕的石头一类的东西上面。

这感觉绝不是水泥墙或者砖墙。老张蹲下身看过去，顺着昏暗的天光仔细抚摸，渐渐摸出那里是一块方形的平滑石头，表面刻着几行字。

“‘奠’……‘基’……什么意思？……‘南京市第二十九中学高中部’……这是学校的名字？”

他反应过来，这大概是这所学校在旧文明时代的名称吧。

但为什么要把学校名字刻在这么不显眼的位置上？

算了，也没必要弄明白，我又不是嘉嘉那样的知识分子。老张摇摇头，将注意力重新集中到眼前的任务上。

目前观察可以看出，老张面前的这桩大楼废墟有五层楼，呈狭长状，抬头隐约可以见到在五楼的楼顶上，有一个灰白色外形古怪的金属球状物倒塌在楼顶天台，旁边还有一些砖头砌成的矮墙，勉强能看出围成一圈。老张估计，之前小个子匪徒所说的俘虏——也就是知雨所在的位置，应该就在那个球状物那边。

通常楼顶都是一幢建筑物里最安全的地方，换言之，老张必须一层一层将这幢废墟里见到的所有土匪全部杀死。

假如小个子土匪没有说谎，这些土匪总共有二十几人，那么每层楼平摊的话就只有四到六个人左右。不过老张也没把握肯定这些土匪真的会平均分布。

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将AK步枪挂在颈子下方，左手扶着挂在肩上的猎枪的枪管，右手握住自己的不锈钢小刀，脱下脚上破旧的靴子，只用袜子踩在布满灰尘和砂砾石子的地面上，慢慢走入黑暗的废墟一楼走廊。

一楼走廊没有任何光线，也没有任何声音，更看不见有人活动的迹象。老张摸索着墙壁，在走廊里缓慢走了一个来回，差不多摸清了废墟里的建筑结构，双眼也逐渐适应了昏暗的光线。

漫长的走廊内，一侧是朝外的窗户，玻璃和窗框早已不存，只剩下光秃秃的不规则形状洞口；另一侧是一些房间，门板也早已失却，房间内部也没有人影。

“一楼什么都没有。”

他原路返回，从走廊最入口处的楼梯朝上爬，走到二楼。

一上二楼，他马上听到从身边某个房间里传来动静。同时，他的鼻子开始闻出从那里飘来焚烧东西的地方。

有人在这里生火扎营。

老张握紧刀枪，沿着墙根，逐步朝那个房间蹑手蹑脚地逼近过去。

说话声渐渐变得清晰起来。

有两个男人在小声聊天。

口音是江北方言。

“是土匪。”老张在心中确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