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靖予垂下眼，轻轻嗯了声，“兄长自有定夺。”

“你也知道，废太子是我救走的，而我此行的目的是为了什么，便昭然若揭。如此，你还愿意唤我一声兄长么？”

派人夜探景亲王府，屡次追杀他。从第一次王府被人行盗，偷盗者对府中情况了如指掌时，他便心生怀疑，只是他陷入了百思不得其解的苦境，不明白究竟是谁在背后捣鬼。

再就是被出府去燕军大营时被人刺杀，全按照他的弱点来，虽不致命，却足以制服他。懂他全身弱点以及攻守短处的，除了自己从小到大换做兄长的男人，再无别人。

他早该想到会是谁，但却不肯承认。因为燕倾澜确实以及死了，被万箭穿心，怎还会有生还的可能。

“兄长这么做，定是为阿予不值，不愿意让我继续为大魏皇室效忠，希望我安稳一生，不再落得您和王叔一样的下场。”

燕倾澜摇头淡笑，“阿予，我很感激你如此高看我，只可惜，你错了。我盗窃军机图，派人伤你，完全是为了我自己。只有这么做我才有可能从燕家军入手夺取兵权，渗入大魏军营之中。”

燕靖予不肯相信他的话，眼神犀利上下打量着他，“这不可能，以往那个对行军打仗颇有研究的兄长，只知道如何用最少的兵力战胜匈奴，保卫我大魏不被外族屠戮。”

“可他，已经死了。”

“他没死，他还好好的活着！”就站在他面前，可却不肯再承认过去那个燕倾澜。

“兄长，这些年你受苦了，和阿予好不好，我们一起撑起燕家，撑起……”

“撑起这个不值得我们卖命的大魏？”

燕靖予愧疚的低着头，紧蹙着眉头，一言不发。

“你应该料到了，我有心谋反。我所做的一切，包括两年时间精心布局，便是为了有朝一日能推翻大魏。你不是不懂，再劝我回去，是不是有些多此一举。”

是，先帝料到一点，燕昭平是有心谋反的。因为儿子战死沙场，后继无人却还被君臣离间。他起了反叛之心，所以先帝赐他鸩毒时，他幡然悔悟，心生愧疚，便想也不想，喝下了那杯毒酒。

只是他们没有料到的是，战死沙场连尸首都找不到的燕倾澜却没有死，有意谋反的却不只是燕昭平。

昭平已死，带着亵渎皇权违背武将精神的愧疚而死。燕倾澜却活了，带着对大魏皇室的痛恨，以及对景家无情的仇恨，卷土重来。

他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指点乾坤，救助太子，勾结匈奴，只是为了捣毁这个他曾经拿命保护的山河。

他不渡这江山，便要毁了他。

“兄长，收手吧。燕家不能再失去人丁了，你回来去见见祖母，她或许没多少时日了。”

燕昭平的死无疑是个致命的打击，两个儿子先后殒命，再加上孙儿亡故。一个早年丧夫的女人，经历过什么样的绝望，他们或许体会不到。

“开弓没有回头箭，这条路是我自己选择的，我便会一路走到底。”

燕倾澜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笑的温文尔雅，“阿予，我其实不想你卷进来，你性子和爹爹有些像。但刚直不阿对燕家人没好处。所以下次见面，我们便是敌手。除非…”除非他肯放弃为景家效力。

燕靖予握紧了双拳，长时间的休养不足，使他有些头昏眼花。他抓住燕倾澜双臂，咬牙道：“你和我去见祖母，去给王叔上炷香。”

燕倾澜不动，将伞柄递到他手中后带上面具。

“我不是他，做不到如此忠心。”

“白枭！照顾好你家主子！”

身后，赶来的黑衣侍卫满脸纠结的站在远处，不敢贸然上前。他怎么也没想到燕家先前的世子并没有死去，而是活在暗影中，做了那柄戳穿大魏安稳的矛。

主子心思灵敏，只怕早就猜到是何人所为，所以才肯冒着被杀害的威胁，一路跟到这里。

燕靖予抓住他的肩膀，暗暗使劲，“跟我回去。”

燕倾澜一个反手轻易制住他，“要继续为大魏卖命便是与我为敌，或者到我麾下，我们改变一个全新的大魏，二选一。未达使命那天，我不会回去。父王也算是被冤枉而死的，若昏庸无能的先帝肯多一些信任，他也不至于有那个苗头。我不是他，不会回头的。”

说完这句话，他一记手砍刀重击在燕靖予的颈窝处，转身一跃消失在黑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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