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桑二字与她而言是个全然陌生的字眼,她想过苏九允会让她寻一处山坳,隐姓埋名过平凡的生活,可没想到居然是让她去如此遥远的国度。
“世有传闻,蓬莱仙岛,内有仙子,长生不老。”
秦轻霜无奈一笑,“那还真只是传闻。”
“我知道,可如今你已不能继续留在这。我现在还可以护着你,倘若哪天我死了……”
她明白苏九允所想,她如今是输的透底,能捡回这条命已经是拖他之福,怎么好再让他为难。
“有朝一日,倾澜真的掌握了大魏命脉,你便不可能从他眼皮下逃走了。他的性子我很清楚,若你留在这片疆土之上,终有一天会被他找到的。”
他从她眼中看到一丝无奈和迫不得已,带着几分认命的绝望,不忍心再次安抚道:“你放心,安全到了扶桑倾澜便不会再管了,我会给你准备足够多的盘缠,够你衣食无忧过一辈子。”
秦轻霜委屈的吸吸鼻子,努力不让眼泪掉下来,如今的局面即便她不想离开也不行了。燕倾澜不会放过她,真的夺取了政权,她只会死的更惨,连着秦家和吴家也会受牵连。
最终,她低下了头,同意了苏九允的决定,“好,我走。”答应离去,不会再回来。
苏九允松了口气,欣慰道:“若是得空,我会去看你的。”
她勉强一笑,没有再说话。
不知道苏九允是不是早就知道她会有今日,船只竟然早早便准备好。怕燕倾澜乘胜追击,他们不敢耽搁太久,坐着马车一路飞奔至江边,那边已有船夫和舵手守候多时。
秦轻霜看着薄雾四起的江面,水天相接,一望无垠,不知天涯何处是尽头,也不知这一去以后会有怎样的境遇,还是忍不住大哭起来。
“天杀的燕靖予,辜负老娘对你一片心意,居然选个冒牌货,抱着你的如花姑娘滚蛋吧!”
她扯开喉咙,对着江面就是一阵叫骂,有句话怎么说的,忍一时风平浪静,退一步越想越气。当初是谁舔着脸要她等着他的,说非她不娶的。都是假的,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秦姑娘…”苏九允哭笑不得,见她一副叉腰骂街的架势,只好开口提醒道:“赶早尽快走吧。”
她不依,一屁股瘫坐在地上,双腿不停的蹬来蹬去,“苏九允,你给我这么多黄金干什么,万一他们那儿的流通货币不是这个怎么办?我要是水土不服怎么办?吃不惯住不惯怎么办?语言不通又怎么办?对了,万一半路遇上海盗怎么办?我要死了……”
他扶额,不知该如何一一回答她的疑问。“我在扶桑有相识的人,若你有难尽管去找他便是,我可以给你信物,他会知道的。”
秦轻霜坐在沙滩上嚎啕大哭,只差撒泼打滚,“你那个什么故人好使么?可还健在?你对我这么好该不会是想把我卖了吧。”
苏九允生平第一次翻白眼,“卖了你都值不了几个钱,还倒贴伙食费。”他蹲下身子,用那只完好的手轻轻抚摸她的脑袋,“你救过我的,这算是还你这条命,以后我就不欠你了。”
秦轻霜哭个不停,面对即将开启的新航线,只有害怕和抵触。海上风暴时有,万一她运气不好…就算命硬到了那边,作为外地人可怎么和那边人交流。
“别哭了,你若真不想走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能力有限,倾澜未必会听我的,你的生死我掌控不了,你可明白?”
等她哭够了,江面上的薄雾已经散去大半,半边红日从云层里透出来,朝霞如火点燃了大半的江河,半江瑟瑟半江红。
“好!我走,扶桑有男人吗?”许久,她才停止了哭声,可怜兮兮的抽噎了几声。
这…是什么问题?
“老娘不要燕靖予那混蛋了,天涯何处无芳草,老娘一人也挺好。我才不要吊死在一棵树上,为了我那一整片森林。”
苏九允笑笑,理顺了她的逆鳞,送她上船。
船夫解下了拴在岸边树上的粗绳,大船缓缓移动。秦轻霜站在甲板上,挥挥手绢眼泪汪汪的看着苏九允。她不想走的,至少不想离的那么远,去一个未知的一点都不了解的地方。她也不明白燕倾澜为何这么容不下她,非要置她于死地。
苏九允站在岸上,久久没有动身,直到船只已经缩小成一点,才摇头叹息往回走。
此时,朝霞已经整颗跳出江面。秦轻霜裹紧衣衫,可怜巴巴的蹲在船舱的角落里,一颗心沉甸甸的。除了对燕靖予的失望,还有对未来的忐忑。江面的风大,冷风吹开船窗灌进来,她止不住打了几个喷嚏,整个人有些晕乎乎的。
大船行至江面,船上还是安静的无人说话,仅有的几名船员不知去了何处,空旷的船舱,只剩下她一个人。
没一会儿,其中一个船员大声呼喊一句:“是火石!”整艘船才炸开了锅。
秦轻霜注意到吵闹声,起身去查看,被下方涌出来的两个船员撞到在地。
“发生什么事了?”她来不及呼痛,赶紧起身询问。
“是火石,不知是谁放在船上的!”
火石?那不就是出具形态的□□么?秦轻霜赫然一惊,立马命令道:“赶快,熄灭掉所有明火,趁着火石没被点燃,全扔下船去!”
大惊失色的船员点头,来不及做出动作,只听得‘砰’的一声巨响。整艘船剧烈一晃,船身便裂开了一条数米来长的口子,冰冷的江水顷刻间便涌了进来。
“船裂了!”
被爆破声干扰再加上剧烈一晃,秦轻霜双耳有短暂的失聪,她顾不得害怕,赶紧从地上爬来来。
“船要沉了!快逃啊!”
这里离岸边已经有了一段距离,水性好的或许不成问题,但眼下正是严冬之际,只怕谁也无法逃离升天。
“船上可有预备木筏,取出来用,不要惊慌,我们不会有事的。”话未说完,又是一声震天动地的巨响,伴着快速下沉的船只。逃命的危机迫使着每个人,无人再冷静沉着下来。
秦轻霜来不及细想好好的船只怎么会有火石,难道是燕倾澜所为?他们的行踪被泄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