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声巨响传来时，船身已经分裂成前后两截，她身子失重，跟着摆放在船舱里的家什一同扎进了江水里。

冷，冷到骨子里的寒凉。她不会水，面对凉到窒息的江水没有任何抵抗力，扑腾了几下越陷越深。濒临死亡的压迫感再度袭来，她想呼救，嘴一张开便灌进冷冽的江水。水压挤压着胸腔，她已经无法呼吸，最后的意识只停留在船员焦急的呼唤中。

“秦姑娘！姑娘！”

……

开春不久，寒梅还未曾凋零的时节。大魏内乱全面爆发，双方交战与皇城之外，数十万大军对峙，分毫寸土不让。

冬日暖阳破云而出，大地回暖，连冷冰的白雪也多了一丝温度。士兵们不敢懈怠，晨起练兵做好虽是突击的准备。

一身戎装的燕靖予站在城墙上，瞭望着远方。呼啸的寒风迎面刮来，如刀割般使人不适。蓦的，他心脏猛然一缩，疼的弯下腰。

“殿下！”白枭见状，赶紧上前搀扶。

“我…没事…”

突然间心疼的厉害，像是被人一爪刺穿，硬生生掏出心脏般难受。他站不直身子，一只手扶在城墙上，大口大口的喘息。

“可是旧伤发作？”

他摇摇头，茫然无措的看着远在群山下的江面，心头腾起一丝不妙。

出征的号角声响起，他捂着胸口，忍着不适下了城墙。今日之战，一切该有个了解。混乱的局面也该平息了。

燕倾澜一身战甲，骑着五花马手持红缨枪，英姿勃发，一如他次次出征时那样，英勇之态逼人不可直视。

汇集在城楼下的大军越集越多，城破只在朝夕。待他一声令下，这江山便能易主。

城楼之上，身披铠甲的大魏新帝，双眸含冰，不怒自威，黄袍虽未加身却依然是不可侵犯的模样。

“燕倾澜，你愧对燕家列祖列宗，更愧对故去的昭平王爷！”

“愧对？那只是你们景家需要猎犬所该有的臣服罢了。而我，根本不需要。”

“燕家蒙羞，皆因你，史书不会忘记你今日的所作所为，千古罪人耻辱永生。”

他桀骜大笑，满是不屑，“罪人？那只是强者给败将套上的枷锁，成者为王，你会知道史书记载，只有胜败没有对错。”

景逸墨冷笑，从身后一把抓出娇弱柔美的女子，“迫使你要成为强者的，可是这个女人？”

刹那间，燕倾澜的脸色便沉了下来，双眸含恨瞪着城墙上的男人，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你我之事，何必连累旁人，况且还是一介女子。”

景逸墨勾起美人的下巴，无视她脸色苍白的脸色，戏谑道：“朕倒是不知你们燕家男儿如此有种，为了个祸水甘愿背负天下罪名。”

“放开她！”

“好，朕依你。”

他果真放开站立不稳的女子，任由她摇晃在城楼上，牵引着城下男子的心。

“朕送你去见他可好？”他附在女子耳边轻声道，勾唇冷笑一声，一掌击在女子纤细的腰身上。

被他推了一掌，俞婉清重心不稳，像只绝美的蝴蝶坠入城楼下。燕倾澜大惊失色，双腿狠夹马腹，率先奔至前方，飞身而起接住落下来的女子。

“清儿。”

俞婉清安稳的落入他的怀抱，莞尔一笑。她伸出冰冷的手抚上他的脸颊，从未觉得如此满足。

“再等我一会儿，等我破了这城便与你一生一世永不分离。”

她含泪摇头，还未开口说话，便是一阵咳嗽，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他的衣襟。

“清儿！”

“她所中之毒，只有朕才有解药。可惜了，解药不在城内，在城外三里外的古道小亭中。半个时辰之内不解，她便被魂归于西，燕倾澜，朕倒要看看，你究竟是爱江山还是爱美人！”

他紧紧搂着怀中的女子，恨的直咬牙，紧握在一起的大手青筋暴起，恨不能亲手杀了那个人。

“不必管我…澜哥哥，若这便是你想要的，便什么都不要管，清儿死也无憾。”

“别说傻话，我会救你的，不会让你有事。”

他牵着马退回了阵营中，抱着怀中脸色开始发青的女子，担忧道：“阿予，我去去就来，先退兵吧，在我没有回来之前按兵不动。”

燕靖予看着他怀中的俞婉清，陡然间想起那个熟悉的笑容。他点点头，挥手喝令大军后退。

燕倾澜骑着马开出一条捷道，他牵着缰绳急驰在黄土地上，向着三里外的远方奔去。

等他离去不久，燕靖予退兵的手势又放了下来，他隔着很远的距离，目光锁定城楼上的男子，捏紧了手中的缰绳。长剑夺鞘而出，他剑指前方不远的城楼，怒喝一声，夹着马匹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