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脸色再次突变，欲要起身返程，怀中女子牵住他的衣角，无助摇头，“澜哥哥，放手吧，我们一起离开大魏，远离庙堂之争，做一对闲云野鹤的夫妻不是很好么？”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已无路可退，若今日我选择离开，景家也不会放过我们，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况且阿予他……”

似乎是想到了什么，他灵光一闪，回头朝白洛的方向看去，那里已经空无一人。不对，事情没这么简单。

“照顾好俞姑娘，我去去就来。”

“属下遵命。”

俞婉清挣扎着起身，从后面一把抱住他，晶莹的泪水夺眶而出，“澜哥哥，你现在就带我走吧，你这一去…”

“清儿听话，我会活着回来的，你去城外等着我，我答应你很快回来。”

她不肯松手，脑中闪现出昨夜景逸墨与她促膝长谈的话：婉清，你嫁给朕三年，朕未曾亏待过你，也不曾发难俞家。我知道你心里有他，也不为难你什么，若这次他能带你离开，便劝他不必回来了，朕能做的只有到这步。

身为帝王，他做出的退让已经实属不易，景逸墨再不济也比先太子强上不知多少倍，至少他登基以来并未苛捐杂税，鱼肉百姓；也没远离忠良亲近逆臣，更未强娶豪夺，做昏庸无能之辈。

这该是他最后的底线了。

“澜哥哥，江山霸业对你而来果真如此重要？”

他微微侧目，满含不舍，“我原本以为做好将领该做的事，不求荣华不求位高权重便已经心满意足，可事实证明，男人若无权势，连自己想保护的人都是那般无能为力。只等今日，待我颠覆了景氏，与你携手并肩共生华发。”

她使出全身的劲，留不住他决绝的心，无助惶恐的追着马蹄跑出很远，直到他消失在大雪纷飞里。

燕倾澜走后一直没有回头，霸业未成，他没有资格儿女情长英雄气短。他瞧出事情的端倪，从白洛那句话一出，便觉得事情似乎偏离了他所想。他那个一直惟他是从的弟弟，已经长大能独当一面，有自己的主见和决断，是不是还会跟以前一样，只会对他的话乖乖奉命，照着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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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元年初，大魏新帝登基未满一年。时逢青州百年不遇水患，百姓流离失所，流民四起，先太子与燕家勾结谋逆作乱，山河震荡，风雨飘摇。

然而谁也没想到，城破前一刻，燕世子临阵倒戈，将指着皇城的长剑劈向了先太子一党。大年初九那天，皇城之外血雨腥风，僵持了数月的内乱最终在新帝与燕世子齐心协力下成功平反。

有人看见风尘仆仆归来的燕倾澜，手持长弓欲趁机谋害在混乱之中的新帝，加害未果，被四方武将齐齐困住，斩于大雪封天中。

同一天，京城苏府大院，寒蛟带着捷报闯进了苏九允的书房，单膝跪地道，“殿下，燕家…败了，燕世子他并未真的跟着谋反，而是…皇城之外传来战报，燕公子被斩首了。”

清瘦的男子短瞬意外后淡淡点头，合上了书，微微叹息道：“燕家还是那个燕家。”

“殿下，事迹败露恐怕连同咱们也会被揪出，赶紧走吧。”

苏九允轻咳几声，实在有些无奈。他能逃去哪里呢，他一走了之不还有个镇国公府，还有整个苏家么。先皇因为愧疚将他豢养在京城，用举世珍贵的药材吊着他的命，他参与燕家谋反世人如何评头论足呢？

“我不走，反正离开了皇城我也活不了。”

“殿下，大夫们已经研制出新药，能保你安平的。跟属下一同离去吧，再造成假死的现象，没人会发现的。”

他看着窗外，见暖阳碧空，明明是个大好的天，怎么就传来了败绩，倾澜会有这么不堪一击？他扶额若有所思道：“寒蛟，你认为倾澜真的去了？为何我跟三年前一样，根本不难过呢？

明明三位兄长走时，我那么难受，可这一次我依然没有心痛的感觉。”

听他这么一说，寒蛟也有些疑惑，燕世子敬重家兄是世人皆知的事情。有他在，真的会放任景家除掉燕倾澜么？

“殿下是想说，燕公子未死，而是像三年前一样，再次出逃了？”

苏九允呆愣了片刻，想起他死而复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情景。只是下一次，他应该没有这个机会了。抛开思绪后，他突然起身往外面走去，“去看看那颗白梅树，以后也不知道还能不能见着。”

“殿下的意思是？”

“寒蛟，京城的日子实在没什么意思，离开也罢。”

“殿下打算去哪儿？”

他回头，微微一笑，“东渡，去扶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