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尼与凤袖的第一面见面,是他从山上摔下来之后的事。
他的家刚被野蛮的土匪洗劫一空,家人也被残忍杀害,津尼逃到山上后才勉强保留住了性命,但因天黑没看清路,从山崖上滚到了山下。
津尼的身体却失去了知觉无法动弹,可土匪又找到了山脚,就在他以为自己死定了的时候,竟被一个女人突然跑过来背起来救走了。
津尼当时还纳闷,他一个西方人的后代怎么会有人好心来救他?后来他才知道,救他的也是西方人,而且是比自己还要惨的纯种西方人。
西方女人有个儿子,这个孩子一直畏畏缩缩地躲在女人后面不敢出来,大概他是以为自己是纯正的东方人吧。
“我是八分之一的西方人。”
听到自己身上也有西方人的血液后,男孩对自己笑了笑。
津尼知道男孩依旧怕自己,因为自己身上含有更多的东方人的血液,可男孩还是一直努力地假装不害怕,这让津尼觉得,男孩实在是太可爱了。
为了更好地跟男孩相处,津尼将的自己十四岁身体也变成了五岁的模样。可不知为何,男孩的恐惧却进一步加大了,他强装镇定的模样更是引起了津尼莫大的兴趣。
随着相处时间的增加,津尼发现了男孩性格上的一个弱点:他不懂得争取。
“我有妈妈就够了,其他的我都不要。”
男孩说这句话的时候笑得十分天真烂漫,那是津尼从小到大唯一难以忘怀的笑容。
可惜津尼不喜欢男孩笑,他喜欢看男孩遭受痛苦时默默忍受的样子,所以他才找到林奈,跟她说:“我要当你的儿子。”
男孩再也不笑了,津尼很是满意。
但时间一长,男孩似乎对林奈与自己间的亲密举动麻木了,这让津尼十分不开心。
得找个方法重新刺激他。
于是津尼找上人贩子,故意当着男孩的面给林奈的食物下药。
当津尼满脸笑意将黑面包递给林奈的时候,男孩睁大着眼睛、大张着嘴,他想叫出来,大声地告诉妈妈那面包有问题,可终究,他没能说出口。
“妈,如果我在面包里下毒,你会吃吗?”
“怎么不愿意了?你是妈的儿子,妈相信你。”
林奈的话让男孩彻彻底底地陷入了深渊,妈妈被别人抢走了,妈妈不再属于自己,妈妈是津尼的,妈妈的儿子是津尼。
自己是妈妈捡来的。
看林奈昏迷过去,男孩捡起她吃剩下的面包,狼吞虎咽地吃下了。
就算妈妈不再是自己的了,男孩也不希望妈妈孤单。
因为妈妈爱过自己,不管妈妈如今是否还爱着自己,只要自己仍爱着妈妈,男孩会一直陪在她的身边,哪怕前方是黄泉地狱。
津尼对男孩的表现极度不满,他希望看到的,是男孩对林奈的“死亡”欲哭不能而坠入绝望的样子。
看来,必须得好好教育一番了。
主人有着说不出的癖好,他这是基因遗传,他父亲喜欢西方的年轻女子,他则喜欢完全相反类型。
不过男孩们的忍耐力不够、又难以沟通,有些受不了药物的刺激,一下就死了。主人原本看不上凤袖的长相,但津尼在体验过一次主人的招待后觉得这简直就是为凤袖量身定制的,于是就把凤袖包装好代替自己上了。
凤袖的大背头就是津尼帮他梳的,背头很好地展现了西方人那特有的立体五官,这也让主人对他一见钟情,再加上他那超乎常人的忍耐力,主人没有选择像对待那些一次性玩具一样,而是小心翼翼地、温柔地呵护着这个,深邃的碧眼中满是恐惧却又咬破嘴唇强忍泪水的小宠物。
每夜,津尼一直在默默看着,看着凤袖的那风骚可爱的迷人样。
主人尽管喜欢凤袖,但在表面上待他的态度跟其他奴隶一样,奴隶们并不知道主人的特殊癖好,因为除了津尼与凤袖,其他被招待过的孩子全都神秘失踪了。
清晨,凤袖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他的腿脚使不上力气,他好不容易才爬到床沿却突然双臂一抖整个人从床上摔下来滚到了几圈后撞到桌角。凤袖忍着眼泪,两手抓着桌子使劲站起来,他双腿略微向外张无法正常行走,还没走几步就又摔倒了。
茶杯掉在了地上。
惊恐的凤袖赶紧转头看向床上,还好,主人似乎没被吵醒。主人有起床气,若不是自然醒就会变得暴躁反复,家里的奴隶连着好几天都不会好过。
房门被轻轻推开,凤袖抬起头,是林奈。林奈因产后护理不当烙下病根,故而没被拉去干体力活而是留在宅子里伺候。她抱起他,轻轻走出房间。
倚靠在母亲的怀里,一直强装冷静的凤袖终于忍不住了,他紧紧揪着母亲的衣服,两行眼泪与鼻涕止不住地落下来。
“小凤,你做得很好。”
那是母亲时隔许久后第一次叫他名字,也是她第一次对他说,你做得好。
凤袖带着哭腔“嗯”了一声,他缓缓闭上眼,终于露出了一个八岁孩子应有的哭脸。
然而凤袖还是没有哭出声。
站在暗处的津尼咬着大拇指,愤恨地“啧”了一下。
主人是奥城有名的船商,专门负责中转从大不列颠运来的水货,只会购买十岁以下的男童。那些超过十岁又没受过主人眷恋的男童就会被送到码头拉装卸货物,这些男孩是幸运的,起码可以活得久一些。
但在这样一群幸运的男孩中,出现了一个另类。
这个孩子女扮男装,之前一直没被发现,但在劳动过程中所生之病暴露了她的女孩身份。
这个女孩名叫赛莉·布朗,生得一副野蛮样,反抗咆哮的样子就像一头发疯的母狼。
看着被逮回来的赛莉,主人不知该如何处置她。
津尼注意到凤袖看赛莉的眼神有些奇怪,便在主人面前美言几句将赛莉留下了。
津尼知道,凤袖无法抵抗赛莉这种类型。
在主人家只有十岁以下的男童才能每天悠闲度日,赛莉的食宿费就以体力劳动抵消。
赛莉跟着林奈干活,时间长了自然发现了凤袖与主人、凤袖津尼林奈三人间存在不一般的关系。
“你和那个假东方人是什么关系?”
某天夜晚,赛莉边替凤袖梳着背头边问他道。
“他是我哥。”
“林奈阿姨呢?”
“是我的……养母。”
“我不信。”
“……”
“你接下来又要去‘侍寝’吗?”
“嗯。”
“我说出来你别生气,”赛莉顿了一下,“我昨天晚上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那个假东方人从窗户偷窥你和……”
“我早就知道了。”
凤袖说的时候很淡然,仿佛在讲别人的事一样。
“你……”赛莉把手中的梳子折弯,“你怎么能受得了他们两个……”
“有了哥,主人才接受我和妈,这是我们欠他的;除了主人,没有别的人愿意收留我们,妈的身体经不起折腾,想留在这儿,我必须这么做。”
“这算什么破理由?!报恩的方法也有很多吧!为什么非得以这种形式……”
“赛莉,有些事虽超出常理之外,可存在了就存在了,我们没必要去纠正。”
“这是错的!”赛莉突然喊了出来,“错的就是错的,错的必须去纠正!”
“他人的错误看法若没有妨碍到我,便没必要去纠正,更何况正确与错误只是相对的,你认为错误的东西,在别人眼中不一定是错的,没有绝对的错误,也没有绝对的正确。”
赛莉忍受不了,一个九岁的、比自己小七岁的孩子竟然能说出这般成熟的话语,“你这样才是错的!大错特错!”
“我不明白,”凤袖捡起梳子用没被折弯的上半部分梳头,“我们才认识半年,最多的交集不过是刚才所说的几句话,你为何要替我抱不平?”
“因为我看不惯他们那样对你,你还忍气吞声!”赛莉突然发火,“我这人就是这样,对于看不惯的事就会多管!我看不惯他们欺负你,我也看不惯你任由他们欺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