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杜全名杜立群，三十七岁，教语文，现任高二（七）班班主任和年级组长。

长得人高马大脸又凶，T恤下面更是裹着一身结实的肌肉。虽然平时倡导以德服人，和同学们嘻嘻哈哈打成一片，但体型摆在那儿，同学们还是有点儿怵他。

特别是像现在这样拉着脸，临近的同学纷纷往后退了一步。

老杜脖子都气红了，强忍着才没踢方路彻一脚：“开学典礼上给我打架，方路彻你不想读书了是不是？”

方路彻也冷着脸，他还死死盯着蜷着腰的王仁思：“不是。”

“不是？”老杜冷笑，“不是你还盯着王仁思干嘛，还嫌没打够，要不要我给你腾块儿地方你们接着打？”

王仁思指了指方路彻，还想说什么，许老师掰着他的手和几个同学一起半推半抱他着往校医室去。

方路彻冷眼看他走远，王仁思那句没出声的话看口型就知道什么意思——放学别走。

韩湘接到学校老师电话的时候正在开车。

她今天有个客户要见，在临市，约了好久对方终于松口同意见一面，此时她刚下高速，排队等着过收费站。

丢在副驾驶的手机忽然响起，她偏头，看到来电人表情有点微妙。

“杜老师您好。”接通电话，韩湘摇下车窗递了张五十出去。

她握着方向盘，脸色随着电话里老师的话逐渐变白：“方路彻妈妈，方路彻今天在开学典礼上和同学打架，打得还挺严重的，对方现在还在医务室躺着。您看您有空过来一趟吗？”

办公室里。

老杜第二次问方路彻：“你是不是想退学？”

“不是。”方路彻说。

老杜一早上被气得不行，速效救心丸都差点不能续命。

方路彻这次打架情节恶劣影响严重，校长更是气得火冒三丈，直接告诉他方路彻这种学生他们学校教不起，让他通知家长带回家教育，王仁思的家长也找上门来，正堵在办公室要讨个说法。

老杜顶着两方压力，再看着方路彻这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气得牙疼。

“你们学校怎么回事？他把我儿子打成这样，你还问他想不想退学？”王仁思的父母打扮得体，看起来像是受过高等教育的人，而事实也如此，两夫妻是有理智的人，此时正压着怒气没有大闹办公室，不过话也不是很好听。

“想不想”三个字被他妈妈咬得极重：“你们学校倒是挺尊重学生意愿，我来的时候听说这孩子在学校成天惹事儿，这种学生你还问他想不想退学？感情我儿子就没人管是吧，活该他被打？我不管，你们今天必须给我个说法，他必须开除！”

老杜作为班主任只能向他们道歉，但他不是那种只看片面的人，以他对方路彻的了解他相信方路彻不会无缘无故和别人动手：“您稍安勿躁，方路彻打人确实是他的不对，我先代他向你们道歉，等我了解了事情经过后，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答复。”

王仁思妈妈听不下去了，怒道：“你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说是我们儿子主动讨打的啦？你们学校就是这样处理事情的吗，维护施暴者？！”

王仁思爸爸理智尚存，拉着他：“先听听那孩子怎么说。”

“方路彻，”老杜问他，“你为什么打王仁思？”

方路彻双手插在裤兜里，正望着墙上挂着的标语发呆，闻言他把视线转回来，先看了眼王仁思父母，才落到老杜脸上，他说：“他找打。”

“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说的了解事情经过！这种学生你们都不开除！我要联系记者曝光你们，你们维护校园暴力，还百年名校！你们就是这样的名校？”

韩湘就是王仁思妈妈说这句话的时候赶到办公室的，她来得匆忙，高跟鞋踩在地面“哒哒”做响，她特别后悔因为要见客户出门前穿了条职业包裙，跑起来步子都迈不开。

“对不起对不起。”她进门就道歉，“医药费我们出，您看还需要什么赔偿我们可以协商，打人是他的不对，我让他向你们道歉。”

“我不......”方路彻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湘按着脑袋，结结实实地给王仁思父母鞠了一躬。

方路彻瞬间脸就黑了，他打开韩湘的手站起来：“你少管我。”

“我不管你谁管你？”

韩湘还想去扯他袖子，方路彻退后一步避开。

韩湘也是个风风火火的个性，当场甩了方路彻一耳光，摁着他的脑袋强迫他弯下腰，韩湘说：“我们向您和孩子道歉。”

王仁思妈妈冷笑一声：“道歉有用要警察干嘛，不接受，该赔偿赔偿，该退学退学，赶紧处理。不要以为你来道歉我就可以原谅你们，我明天就给我儿子转学，我依然会联系记者曝光你们，你们这些施暴者！”

“顾女士，您儿子平时在学校也经常欺负其他同学。”她一口一个“施暴者”，老杜额头青筋直冒，正在发火的边缘，“就是您口中的‘施暴者’。”

“怎么可能！我儿子虽然成绩不好，但平时在家乖得很。”

韩湘揪着方路彻衣领问：“你为什么打他？”

方路彻看着韩湘的眼睛，一字一句说：“他、偷、拍、你、女、儿、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