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诉衷情(2/2)

楚云紧紧地握住手中的玉佩,用力得仿佛要握碎。他的手指拂过本该光滑的玉佩背面,突觉有异,他仔细去看,是镌刻的字迹,熟悉无比,赫然是挂在太子书房中的四个字——河清海晏。

“我曾是□□人,只是与怀玉不曾见过,定风之乱后,我希望联络江湖力量,救太子歇出狱。”周兰木口气很淡,听不出有什么情绪,“只可惜计划未成,最终也只得见他最后一面。太子歇将玉佩交给我,道此后四字为他毕生所愿。我本欲一生珍藏,只是不想有此缘分得见他故友。”

“我知他死了,只是不曾见过尸身,总还存着些妄想罢了。”楚云把玉佩紧紧地贴在自己的胸口上,露出一分苦涩的表情,“多谢……多谢公子告知。”

周兰木放下手中握着的杯子,口气依然很轻:“斯人已逝,何必自苦——”

“自苦……人不自苦,便是绝了七情六欲,如何能再称为人?”楚云表情未变,抓玉佩的手背上因用力显示出些许青筋,然而他的语气却突然变了,“比起关心我自不自苦……我倒是更想称赞一句兰公子,怪不得兰公子武功平平,却能威慑武林,真是懂人心啊……从书房里挂的那幅字,到‘不经意’让我看见的玉佩,一切都是公子设计好的吧,只为让我疑你,或是念他旧情,而留在嘲风寺——”

“怀玉难道不懂人心?”周兰木打断了他,微有些苍白的脸上笑意竟然有些嘲讽,“小把戏罢了,从怀玉在书房看到飞霞佩的一刹那,心里不就已经有答案了吗。”

楚云静默不语,周兰木摸了摸自己耳后:“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太子殿下耳后怕是有些印记吧,是痣,还是胎记?”

“没错,我明知你绝不可能是他,他不喜欢笑,没有你这般平易近人的性子,外貌更是天差地别,年纪……你仿佛要比他年轻些,只是我自己不愿意相信罢了。”楚云的眼神逐渐下移,有些恍惚地盯在地面,“即使我明白这些,我还是不得不问一句,公子一己之力,妄图动天下棋局,究竟是为了什么?”

周兰木站了起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边疆只是暂时的平静,中阳混成一团,江湖在此之前也是动乱频生。我出身中阳周氏,从前也不过是骑马赏花的贵公子,后来满门被灭,流落江湖无人可依,看尽四方艰难的时候,才明白从前太子殿下口中的天下太平,到底是什么样的奢望。”

“所以……”楚云低低地重复了一遍。

“太子殿下是我知己,他本该承大印皇位,将倾元改革进行到底,给大印一个盛世。可就是因为戚、卫二世家的私心,他尸骨无存,死不瞑目,大印如今变成现在这个样子,皆因如此。戚、卫世家灭我周氏满门,毁了太子殿下一生,我不知怀玉当初是怎么想的,但这个仇,你不报,我来报。”周兰木的眼神罕见地冷了下来,“不仅为了报仇,更为了这个天下,太子殿下没做完的事情,我来替他继续做。退四夷,平天下,定朝堂,让万民再无流离失所、饥寒交迫,有生之年,我必要看到河清海晏、天下盛世。怀玉或许会怀疑我到那一日会逼宫,但我要给怀玉说句掏心窝子的话,天下是谁的我毫不介意,我只要它如我所愿罢了。”

这番话可谓是狂妄无比,可从他嘴里说出来,不知为何,楚云却莫名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就像当初相信风歇一样。

“我已无父无母,无亲无故,孑然一身,我必以我毕生之力,报仇,报恩,保住这个被世家差点毁掉的天下。”周兰木的情绪平静了一些,“我虽势单力薄,但我不信戚、卫二世家能够永远一手遮天。今日怀玉让我把话明明白白地说开了,怀玉是个难见的人才,我想留你,但我不想强留你,你既明白我的心意,是走是留,全凭自己决定吧。”

楚云握着飞霞玉佩,突然跪了下去,周兰木没有阻拦他,甚至没有看他,只听得他的声音:“我入嘲风寺半年以来,眼见公子尽心竭力,今日才终于明白公子的心。救命之恩,怀玉永不敢忘,我……欠太子殿下一条命,从今以后,我必将倾力襄助公子,还天下一个盛世。”

“欠他一条命……”

周兰木似乎有些出神,不过片刻,随即他便回身来扶他起身,仿佛刚才的出神只是他的错觉,“能得怀玉如此,是我的荣幸。”

楚云起身,用脚一勾地上的剑,将剑收起。周兰木重新坐下,拿起刚刚没有喝完的茶,白瓷碰撞之下,掩映了一丝带些嘲弄的微笑。

楚云自那日以来常去燃香室翻阅古籍,燃香室掌权者甘洗心是大印闻名多年的江湖画家,又多被江湖人称有白羽扇之才,楚云早有耳闻。甘洗心本人并非腐儒气质,与楚云颇为投契,楚云便在燃香室仔细地把嘲风寺的记载翻阅了一遍。

嘲风寺在多年前江湖大动乱“裂江斗争”后从西界兴起,与漉月宫一般,本与漉月宫和四大派成对峙之势。直至更统三年半,嘲风寺之变后周兰木掌权,局势才有了些变化。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用尽各种手段平定了江湖,使得漉月宫之外的四大派尊其为首。

嘲风寺的大本营是一占地面积较大的庭院,立于极望江边商业重城千丰城郊,与觞城不过五十余里。庭院四方状,与大印国土形状相似,正中央是议事堂,议事堂出往北为燃香室,燃香室后走至尽头过海棠花路,是为多情楼。嘲风寺下五处并立,除折腰楼外,其余四处占据庭院四周,与中央议事堂相连。剩余区域,便是些练武切磋、侍弄花草之地,按下不提。

正是十一月廿一这一日,吹寒塔敲响了每月一次的晨钟,将众人召至议事堂内。楚云进议事堂时,正看到周兰木放下了一贯在手中的暖炉,正抱着一只通身雪白的胖猫逗弄。那猫想是懒极了,任凭怎么逗都不屑动弹,只在看到素芙蓉在一旁拿鸡腿引诱时,才不情愿地拖着身子,“喵喵”地卖起萌来,逗得众人一阵哈哈大笑。

周兰木抬眼看他,面上浮现一个清浅的微笑:“怀玉,坐。”

楚云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这猫碧蓝瞳孔,长得很是特别。”

周兰木脸上笑意更盛:“千涯去西野时,带了一只给我,我便交给芙蓉随便养养,不想现如今已经这么胖了。”

“这猫名叫‘雪白雪白’,”素芙蓉一脸骄傲,“公子交给我,我怎么能不好好养嘛。”

纵然楚云素日不为这类事情牵挂,也忍不住往那猫头上摸了一把:“公子倒是过得有情趣。”

“人生苦短,再忙也要做些有趣的事,”周兰木苍白的面容透着几丝红晕,“既然怀玉来了,芙蓉,把猫抱下去,我们便开始吧。”

每月一次的议事会楚云已参与过很多次,可是这一次却明显有些不同。五处掌事的六个人竟然齐齐到场,几乎从未参与过议事的春更思都出现了。楚云解着披风,皱眉低声问道:“公子,可有什么要事?”

“南北江湖四大派统一,西野暂且有了些平静,朝堂之外本不该有波澜。”周兰木咳嗽了两声,他本不是病弱的人,但每至冬天总是很怕冷的样子,“但就在昨日,更思却突然上报,逝川附近,出了一些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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