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氏族人听闻此信,当即炸了锅。
然,一来老族长还在大牢里,新族长之争还没争出个结果来,无人领头来竭力反对;二来此事在县太爷那里得了首肯。纵人心一万个不愿,终究还是眼巴巴地看着宋仪娉点燃了那堆柴火。
淋了油的柴木,火烧得极大。一切都是按照迁坟的仪程来做,光念经的和尚就有二十七位,纸钱灰落了有半尺厚,令人不得不相信,现下的宋仪娉,可不是当日那个任他们欺辱的孤女了。
无智师太面无表情。
听完了这一遭“回乡奇情记”,空依只觉得身上的而汗毛都炸了。她想安慰几句,可脑子里转了几圈,都想不出该说些什么合适。
“师太,我如今是无家可归的人了,恳请师太收留!”宋仪娉的心眼儿可是越来越厉害了,这又是哭诉又是哀求,纵是个石头人,只怕也能给她哭心软了。
偏生,无智师太有颗连石头人都难以匹及的心。
“你亡母之魂在此,你以为就可以赖上贫尼了么?”无智师太转动着手中的佛珠,佛珠相击,发出细微的脆响。
到底是在宋家庄外的大千世界里混过日子的人了,宋仪娉如今这心性这脸皮,早都有了质的飞跃。自打她起意要与宋家庄彻底脱离关系,便打定了要死死赖上无智师太的主意。当然,如果无智师太怎么都不吃她这一套,她也就只好背着两匣子骨灰浪迹天涯了。
可眼下,不是还没到那地步么?
虽则空依离开了崇恩寺,可庄居胥依旧时不时地来寺里逛一逛。先去方丈那里打个招呼,再去方明大师那里骗杯清茶,最后到香积厨里转一圈,每每都不会空着嘴,运气好的话,还不会空着手。虽则不是空依亲手做的,可戒火师父做的就是比定国公府里的厨子做的够味儿。也真是奇了怪了!
这一日,他又来闲逛外加打秋风。
方明大师笑眯眯地打量了他一眼,道:“过几日,老衲便要离开这里了。有一事相托施主。”
啊?庄居胥一惊,“大师要去哪里?何时回来?”
方明大师摇摇头,并不作答,只是招招手,将一旁垂头丧气的黄粱唤过来,“请施主收留了黄粱罢!”
庄居胥盯着黄粱上上下下看了好几眼,还特别在它脖子处停留了片刻,看得黄粱紧张极了,只觉得脖子上凉飕飕的,长多厚的鸡毛都不顶事啊!
好在庄居胥没盯它太久。转过头来,他恭敬地应道:“大师托付,小子不敢推辞。可否多问一句,大师可是觉着寺里不适合养公鸡?”
方明呵呵一笑,“不是不适合养公鸡,是不适合养它。”他点着黄粱,恨铁不成钢地道:“原本也有些本事,可受了一次挫折,便自暴自弃。你看看你,整日都做些什么了?欺负玉明?偷吃施给信众的斋饭?还在鸡窝里藏隔夜粮?你不脸红,老衲都替你脸红。”
不知是不是庄居胥的错觉,其实他看着黄粱的鸡脸上,还真泛出了那么一点点不易察觉的红。
“老衲这一离开,难说何时回来。黄粱在崇恩寺里惹了好些是非,老衲只怕自己一走,它免不了要吃些苦头。好歹它也与老衲结了因果,它既投奔于老衲,老衲便要照应它几分。”
方明大师也不管这话在庄居胥听来是如何一团糊涂,转过头板起脸,严肃地对黄粱道:“庄施主既答应收留你,你就该改改性子,收起那欺软怕硬贪食懒做的习气,不可仗着老衲的势胡乱来。”
黄粱一惊。一直以来,它都觉着自己又聪明又厉害,寺里谁都不敢惹它,却原来。。。。。。原来。。。。。。是仗了大师的势?它突然有些心慌,瞅瞅方明,又瞅瞅庄居胥——大师要走了,却不带着它,将它托付给这个明显就不是好人的年轻人。它忽然觉着,自己的未来堪忧。
院中二人一鸡,视线彼此交错,发出诡异的光芒。
忽听得庄居胥一笑,“大师言重了。黄粱也不是那么差,至少,它护食这一点,很值得称道。”他扭头冲着犹自发呆中的黄粱龇牙一乐,“定国公府的饭,不见得不如崇恩寺,想必你也没那么挑嘴?”
他再一转头,又对上了方明大师:“宋姑娘的事儿,算是结了。昨儿收到了地方上的密报,说是宋姑娘和黄公子都离开了宋家庄,不知去向。”
“必是去寻无智师妹了。”方明点点头,抿了一口茶,合掌低叹:“世人为贪嗔痴缠缚而不知苦,算算计计,计计较较,既不肯给旁人活路,那自己也就只好是黄粱一梦了。”
黄粱乍听到自己的名字,还以为方明在与它说话哩!它方才一直在发呆,并没有听清大师在说什么,好像是什么“梦”?它既忐忑又迷糊地瞅着那两位,心想:“定国公家总归是门槛高,想必不会甚人都能进来打秋风罢?兴许,在定国公府,就不会遇到如空依那等讨厌的家伙,一待就是几个月,将我的存粮都要吃光啦!”
嘿,这还离定国公府的大门还八百丈远呢,黄粱已然将定国公府的粮仓当做自己的私产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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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做手术,暂停更新。故事《黄粱家的饭》到本章结束。下一个新的故事,请静候。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