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夫人闻言扑通一下跪在了地上，头上的珠钗惊慌失措的晃个不停。

“王爷明鉴，妾身，妾身就算有心也没有那个胆子啊！”

玄北起身没有说话，径直走出了花厅。

齐王的做事效率实在是高，仅仅用了三日就将这件事情调查了清楚，令人惊讶的是，那个被恶霸逼死小丫鬟的故事竟然变成了主母不容丫鬟的故事。

而李侍郎的夫人自那日从齐王府失魂落魄的回去之后便换下华衣锦服，将桌上的大鱼大肉撤下开始吃斋念佛了。

齐王说是丫鬟想要嫁入李府，主母不同意，后想不过投了河自尽，那便真的是自尽了。

案情“水落石出”，纵然有人对此抱有怀疑，也没有人提着脑袋去宫门外大喊‘请皇上明察’。李府对去世的丫鬟总是有愧对之情的，葬礼是按着侍郎千金的礼来办的，棺材下土，皇城边上的一个村落中，一户宋姓人家一夜之间消失不见。

玄北却在这时候忽然病卧床榻了。

霜降刚过，久澜便登门了，从宫中带出了许多的上好补药。

屋子里点着暖炉，这天气并不是很冷，玄北却裹在被褥中，整日难得下一次床。

“阿北。”久澜走到窗前，有些担忧的看着缓缓睁开眼睛的玄北，道：“你好些了么？”

他点了点头，看起来没精打采却没有病态，但屋子中还是有股草药味。

久澜的身后是宫中的两名侍卫，玄北看了看笑道：“是皇兄让你来看望我么？”

他抿了抿唇，有些不悦的对身后说：“你们都看见了，齐王确实卧病了。”

侍卫这才行礼退下，久澜却有些内疚的看着床上的人，确实是玄珏让他来‘看望’玄北的，只是为了知道他是否真的是缠绵病榻了。

“我……”

玄北打断他说：“是心病。”

久澜安慰道：“那不是你的错，是他抓着把柄了，无论你怎么做最后终是不能如愿。”

没有人知道当今皇上容不得同父异母的弟弟，更不知他的目的不过是为了离间齐王与李侍郎。可无论如何，玄北最终选择了权利。

私心也好，还当年的恩也罢，没能为死去的人沉冤昭雪，凶手却安然无恙。他的手中总归是多了一缕冤魂，他想不过，生生地呕出了一口鲜血。

玄北这几日一闭眼就能看见一名女子在护城河边落下了去，没有鬼怪没有血迹，甚至梦中都还是艳阳日，可每每从梦中惊醒便再也不能入睡了。

“我知道了。”

恍若一声无可奈何的叹息，久澜知道这只有靠他自己走出来，说得再多也无益。

“身在高位上，才不得不如此，可我知道，玄珏他是从未想过要取你性命的。”

久澜替他掖好手边的被角，柔声说：“你本也就无心朝野，与其惹得一身事，不如……”

还没说完，阿肆端着药进来说：“爷，你怎么坐起来了，大夫说了让您不要受凉，怎么也不知道披件衣服。”

放下药之后赶紧拿了一件外衣给他披上，而这话分明是说给久澜听得。

玄北看他表情有些不自在便让阿肆退下，阿肆临走前又道：“前两日蓉城的茶叶因为霜降降低了产量，岁贡交不上，您吩咐的从府上库房中拿银子补上的事已经办妥了。”

说完就退了出去，久澜微微一愣，这事他在宫中也听说了，玄珏还因此发了火，说蓉城的官员分明是欺上瞒下，不仅没有减少岁贡还增加了一倍。

“你别告诉皇兄，蓉城的官员说了明年会补上。”

还是淡然温和的嗓音，甚至带着安抚的语气，仿佛让他不要生气。

久澜忽然红了眼眶，紧紧的捏着衣角说：“我知道，我......”

玄北最最看不得他落泪，将他脸上的泪水擦干净打断道：“好了，不哭了。”

上一次这样为他擦眼泪，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阿肆在门外小心翼翼的听着里面的动静，若是王爷的这心肝宝贝再说了什么让王爷不再管朝堂之事，他定要进去问问这人到底有没有心。

齐王是否无心朝野，他当真不知道么？

当初若不是还是太子的玄珏拿着玄氤公主的性命威胁，如今坐在金銮殿上的还不指定是谁。

这么多年来，阿肆从玄北口中听得最多的除了‘久澜’二字便是天下了。

他能日夜兼程去西北只因干旱害的民不聊生，亲自跟着百姓兵队挖水渠引水，也能不日不夜的忧心西南异族入侵，若不是久澜的一句‘皇上刚刚登基，你不能太功高’，他甚至想请缨去沼泽瘴气环绕的西南，直到三月后得到捷报他才安心睡了一觉。

阿肆心疼自家主子。

好在没有一个时辰，守在门外的阿肆就见久澜走了出来。和往常一样，久澜看见他冷哼了一声就走了。

毕竟是奴仆始终放肆不得，阿肆心中有气，眼珠一转对着门里说道：“爷，那名少年已经在落梅院安顿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