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这话久澜脚步微微一顿,然后快步走出了院子。
玄北知道阿肆是说给久澜听得,想起那少年,问道:“那孩子被你安置去哪里了?现在怎么样了。”
阿肆报了仇进门的步子都有些得瑟,但还是毕恭毕敬的说:“现在安置在偏院中,听说身体恢复的不错,不过这么久我也没去看过”
玄北点了点头说:“你明知道落梅院里的梅花是久澜亲手栽下的,那是他最喜欢的院子,你这么说是存心让他不痛快。”
话语中确实带着责备,可玄北忽然觉得这一瞬间他有些释然了。阿肆并不知道他心中所想,撇着嘴说:“他还喜欢这卧房呢,他肯来住么”
玄北不语,阿肆已经打开了话匣子:“就是爷您惯坏了久澜公子,今天他说的这些话阿肆都听不下去了,爷心系天下……”
还没有说完就被他打断:“这种话不要再说了。”
阿肆听出了他的不愉快,吐了吐舌头不再接腔了。
月上中天,秋夜难得有几颗繁星,很快几片乌云遮住了弯月。
玄北的手腕有些隐隐作痛,他搁下笔揉了揉说:“怕是要下大雨了。”
一到阴雨天手腕就疼是玄北的老毛病,阿肆放下挑灯的签子去箱子里拿了药膏,轻车熟路的抹在了他的手腕上。
药膏带着忍冬花的清香,疼痛感随着皮肤的灼热感而渐渐消失了。
很快,屋外传来了淅淅沥沥的雨声,玄北打了个哈欠说:“明日再看。”
阿肆撇着嘴说:“您这几日明明病着还这么劳累,皇上不慰问您不说还让人来探探虚实,他可是您的亲哥哥。”
他躺到床上侧身不想再说话,阿肆叹了口气道:“算算日子,越公子该回来了,看您这样定比阿肆还要唠叨得多。”
话音一落,玄北低低的笑出了声音:“我真是造孽。”
......
阿肆口中的昌蛮子是玄北前几日在奴隶市场买的一个少年,夏秋之际也冷了那么几天。他被绑在台上,头上插着一根草标。一位大腹便便的商人刚刚拔下草标要买下他,玄北不经意看到他那双绝望的眼神无助的看着台下,心中一软,让人花了三倍的价钱买下了。
大夫说他身上的伤没个七八年是弄不出来的,最近的伤口就像是个把月前被人绑着用鞭子抽过。他跟其他的奴隶一样长年的漂泊显得憔悴木然,奇怪的是他竟然没有显得多么瘦削,皮肤可以说是娇嫩。十五六岁的模样,洗干净的脸十分的清秀可人,人畜无害的模样着实令人心疼。
玄北将他买下来后就再没时间管过,安置在偏院,只吩咐人给他上药照顾他。听到阿肆提起他的时候,玄北忽然想起了那双跟久澜相似的眼睛。
他今日睡到中午终于下床,面色难得恢复了一点颜色。
天气不错,吃过午饭后便让人搬了案几带上几本书去了点水亭,刚刚在坐下就有小厮报御史大人来访。
昨日是久澜,今日皇上又派了官员来慰问玄北,是平日与他无甚交集的佥都御史,原来兄长对自己这么不放心,玄北放下手中的书让阿肆去多拿一个茶盏来。
魏约还未走近就看见不大不小的湖水中央坐落的点水亭,湖中是死水,却异常的干净清明。亭中的人身穿月牙色,脖上系着黛色风袍,手支着下巴,似是望着水中。
这实在是令人赏心悦目。
“微臣见过王爷。”
玄北的思绪被打断,他转过头看见一名模样周正的中年男子,知他是玄珏的言官,便请他坐下。
魏约道:“霜降一过,天气一日比一日寒冷,王爷还请保重身子。”
他笑着说:“秋日最是让人心烦,天干物燥寒风入体,人难以防范。”
面上带着无奈,仿佛告病真的是因为到了秋日。
魏约从怀中拿出了一只小瓷瓶,打开的瓶塞。玄北闻到一阵异香,令人五官清明,心旷神怡,疲惫感瞬时少了一半。
他只觉得异常舒服,像是冬日窝在温暖的被窝中一样,玄北有些沉醉其中。
“王爷?”魏约有些担忧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回过神来时,魏约已经坐在了他的身边。
“王爷没事吧?”
玄北摇摇头道:“无妨,有些头晕。”
低头看到桌上仍旧被打开的瓷瓶问道:“这里面是什么?香味有些异常。”
他拿起道:“这是微臣让人从边疆带回来的药丸,听闻王爷咳血,这是良药。”
玄北接过,向他道谢。
几句寒暄之后,魏约便离开了。他觉得头痛有些缓解,光是闻了味道,喉咙上的血腥味也少了。皱着眉头将瓷瓶塞住,思忖了片刻玄北将它收入了袖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