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当时只是随口应了一声。
虽然跟哥哥差了一个字,但应该也是差不多的意思罢。
难道说……
苻行舟道:“羽公子。”
听这语气,江白鸦心中顿时惴惴不安起来,“嗯?”
只听苻行舟问:“你今年年岁几何?”
“?”江白鸦有些懵,“怎……一十有九。”
突然改口是因为苻行舟眯起的眼睛从他背后一扫而过。
像是在提醒,你又顶嘴。
闻言,苻行舟竟是呼吸一窒,过了许久,才点头,似是纠结了会儿,道:“我二十四了,你若真想喊一声哥哥,也未尝不可。”
“你乖一些,我不管你是什么,只要别抱着不该有的心思,我也不想大半夜的不睡觉来打你。”
江白鸦:“……”
不,我不想。
谁知道你安的什么龌龊心思,你是不是想做我契哥哥,你是不是断袖,你果然是断袖,你果然是想日我。
不应当,我是不会答应一个打我十六加二棍,还试图打死我的人的。
更何况你还不能接受我姓江。
这么想着,江白鸦沉默了。
刚好,吴亦可杀了进来。
他腰上挂着医袋,怀里还抱着那个女婴,模样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楼远,又怎么了!?”吴亦可道。
由于位置原因,苻行舟刚好挡在江白鸦之前,所以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就看到后者。
苻行舟错开一步。
吴亦可愣了。
他先前看地方是红帐就有些感觉不大对,想着又是哪个爬床的倒霉蛋被苻行舟在梦里暴揍了,却没想到是白羽。
不过想想也是,毕竟可能这才是这位公子的本职工作。
可惜啊,苻将军的床真不是普通人可以爬的。
——这个想法止步于掀开那层软被。
江白鸦的皮肤不算非常非常白,也比不上女儿家的细腻、吹弹可破,但在棍痕的衬托下,看起来尤为触目惊心。
一开始那十六道虚浮的,其实也不是真的就轻了,只是相对而言罢了。那一道道深红的直线“刻”在皮肉上,周围全是从内映出来的血点,薄薄一层皮肤几乎全是红的,一节一节脊椎骨明显极了。
最恐怖的是两条近乎紫色的痕迹,一条在腰下,一条在肩骨,仿佛要将这幅瘦削的身体碾碎。
吴亦可将女婴放在床上,一脸凝重地按压上伤处。
然后问道:“楼远,你是让人拿出杀蛮子的力气揍他了吗?”
苻行舟冷哼。
忽然,他拉过吴亦可,耳语了句什么,便转身离去。
吴亦可则在原地站了会儿,然后若无其事地向江白鸦走来。
江白鸦问道:“这婴儿……现在怎样了?”
正在涂药的吴亦可用力摁了摁伤处:“你还有闲心关注别的?不疼?”
江白鸦“嘶”了一声,呼吸瞬间紊乱,等喘匀了,才慢慢道:“正是疼,才要问问别的。”
“不是很好。”
“什么?”
“我说,这女婴,不是很好。”
吴亦可边说着,边四处揉捏,把江白鸦的身体当成是个泥人一样,这里捏一把,那里压一压。
他半垂着头,目光落在江白鸦清瘦的身体上,状似无意地顺着肌理滑过,眼中闪过精光。
……
苻行舟回到自己的卧房。
然后面无表情地坐在木板床上,伸手在某个角落轻轻一扭。
一阵悉索声响,墙上某处砖石摊开,露出一道暗格。
他轻功飘去,脚下悄无声息。
暗格很大,里面却只有一把剑,一把简单朴素、十足大气的剑。
剑柄刻有二字——“崔巍”。
剑上穗子却很奇怪,乃是一只锦色香囊。
从布料上看,这香囊大概有些日子了,但却被保护得很好,几乎连灰都不曾落下,也没有一点污渍。
苻行舟没有动剑,只是小心地将穗子取下。
香囊躺在掌心。
——如果江白鸦在这里,就能发现,这只香囊与他手里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这是当然的,因为这两只本来就是兄弟款,只是颜色差异罢了。
苻行舟看着手上小小的香囊,眼中流露出些许怀念的神色来。
“近日,我见到一个小子,他给我的感觉,同你,倒是有六七分像。”苻行舟把玩着手中香囊,像是轻声自语,又像是说给谁听。
“不过我想,他应该不是你——如果是你这傻子,那我怕是真打得你骨头尽碎,你也不会吐出半个字。”
“他说他今年十九。”
“我就忽然想起来了……如果你还活着,那么你也该是这个年纪了吧,白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