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藻听得这句,饶有兴味道,“果然大事,怪道那一位竟也舍得下温柔乡了。那想必林大人也高升了。喜事啊喜事。”
林渐心知榕藻常为达官贵人诊病,于仕途上的事也颇晓得几分,此言乃是有意打趣,便笑道,“的确擢了光禄大夫。只是……”话音一顿,似有为难之意,“是否喜事,现下恐还不好说。”
“光禄大夫……你以后怕也有得累。既言调任,现下这位置只你一人么?”
林渐摇头,“你也晓得,这位置无定数的。现下任上还有一人,以后要共事的。”
“也是新近调职的么?还是原就在任上?”
“亦是调任。我留心听了一句,说是原在外头,才调回京的。仿佛是姓陆,单名一个‘颐’字。我却实在没什么印象。”
榕藻搁了笔笑道,“陆颐陆大人么?若是他,那你便正经不用担心了。我曾与他相接几次,人很是宽和,才学好,又知礼,是持身颇正的君子。想来必不会为难你。只是……”却不续言,看了林渐一眼。林渐会意,命小鼓将门掩了,守在外头。
榕藻压低声音道,“却不知他是谁的人。若是那一位的人……一时还好,只怕将来你难办。若是晋王的人,倒还容易些。”
“我为难之处正是在此。既同为光禄大夫,若是将来屡屡意见相左,一则难以服众,二则于大计无益。但这一层你我既能想到,殿下必定早已料到了。不若看看殿下的意思。”
“也好,估计也不出这几日。到时我还是与你一同去。”
林渐点点头,这时那娃娃醒了,睁着一对水灵灵的大眼睛,先望望榕藻,又望望林渐。
榕藻笑道,“阿惜,认得罢?叫林世叔。”
娃娃点点头,乖巧唤道,“林世叔。”吐字虽慢,却很是清晰。语毕咯咯笑起来,伸了短短的小手要林渐抱。
榕藻道,“莫闹你林世叔。爹爹抱你罢。”一面伸手抱了他。再看时,倒是不哭不闹,只依旧向林渐伸着手。榕藻见此不由失笑,“阿惜倒是喜欢你,瞧见了你,连我这爹爹都不要了。”
林渐亦冁然,将娃娃接了放在膝上抱着。那小小软软的身子却仍不安分,左手抱了林渐一只手臂,右手只向林渐袖口里伸。林渐将袖子挽了,娃娃点点头,小手放在林渐腕上不动了。
林渐问他,“阿惜要做什么?”
娃娃奶声奶气道,“切脉。” 榕藻听了,朗声大笑。林渐笑道,“瞧瞧,有此父斯有此子,我看你这成春馆后继有人了。”这时娃娃收了手,又笑起来。林渐逗他,“阿惜切了脉,要给我开个方子么?”
娃娃眨了眨眼睛,便向桌上挣去,要拿纸笔。榕藻忍笑递了与他,他便在纸上画了一气,将笔扔了,抓了纸递到林渐手里。但细看了一看,也看不出画的是什么。林渐忍俊不禁,“多谢阿惜的方子。”低下头去,在娃娃额头轻轻亲了一亲,道,“真是惹人疼。”
榕藻笑道,“要我说,得空你也该考虑考虑终身大事。我自然晓得你对女子无意,但同你认识这些年,也未见你钟情谁家少年郎。现在不比早些年,那一位便是好南风的,达官贵人分桃断袖的也不少,平民百姓就更不必说了,又何尝有人指点什么。若有合适的,你好歹也考虑考虑。”示意林渐靠近些,邪邪笑道,“还有另一层。我虽没试过,却也听说那种事情和男子做来别有趣味。想来是真的,不然你看,那一位缘何总是不早朝呢?”
林渐失笑,“胡说些什么,便你没试过,我又哪里是试过的。我也并非决意孤身,只是未遇知音。这种事也急不得。”
榕藻神秘道,“罢了罢了,听闻甘棠元君端的是颜如宋玉貌比潘安,因此才将那一位迷得神魂颠倒。你常进宫,可见过么?”
林渐道,“我进宫是朝会,又不是进甘庭宫,如何能见过?你若真想知道,不如便进宫当太医罢,从此再不愁见。”
榕藻连连摆手,“只是好奇罢了,真为这进宫,我可做不来。你也知道,我最受不得拘束。还是现在自在。”瞧了眼刻漏,道,“差不多了。申时怕还有病患来,今儿就不留你了。让小鼓进来,先去柜上给你把药抓了罢。”
林渐点点头,谢过榕藻,吩咐小鼓拿了药,出了成春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