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颐未曾多想，便道，“刚入夏时倒是去过一回，只是却未曾见得这清霜湖。”

叶贯听得前句，神色一动，去望林渐时，却见他神色如常。叶贯便也不点破，只道，“那清霜湖只下山时能见，还不可选得岔路。倚寒山下山路途颇多，想是居贞走了另一条罢。不过，山中景色虽好，哪比得上涣水之上呢？我置了条画舫，里头都已布置好了，现下就停在延静坊。到时我们找个僻静地方泊了，晚间也不忙回去，就宿在画舫上，必定又得清净又有好景。”

林渐微微笑道，“叶掌柜风流，延静坊是何等地方？那般良夜，想必要有佳人相伴才算不负。”

叶贯笑道，“自然是两情相悦的好地方。到时我携怀芷同去，你们莫见怪就好。说起这个，居贞还不晓得……”

林渐已止了话头，打趣道，“我都同他讲了。瞧你这般得意，生怕别人不晓得你这桩好姻缘呢。”

叶贯见他打趣，也不恼，不慌不忙道，“这自然是好姻缘，只是我想着，因何与伞的明明是于磐，这好姻缘反落在我身上呢？”

林渐笑道，“瞧瞧，得了便宜卖乖，说的再没别人。有文也是这么说，还道借我些本钱，也让我在元照坊开间铺子呢。”

叶贯还未开口，陆颐已道，“这可不成，莫非要辞官不做了么？”

林渐笑道，“自然不是，他同我顽笑而已，你莫当真。”

叶贯将陆颐望了一眼，又向林渐道，“我本是那么想，后来却明白了。这姻缘落在我身上，乃是有个旁的缘故。”看了陆颐一眼，道，“这几道点心都吃絮了，也不知有没有新花样？”

陆颐道，“若要新花样，将伙计唤来问问便是。”

叶贯道，“伙计说的哪里作得数？便说了是新花样，也难保我们就喜欢。”

陆颐笑道，“果然会融讲究，那你说要如何？”

叶贯道，“若是点心味道好，想来必定卖得好。居贞，便劳你跑一趟，替我问问伙计这半旬来哪几种点心卖得最好，只看账上记档便可，给我们上几样来。若他们问时，你只说饶裕居叶掌柜问的。切记，你得看着他们点一点这半旬的账，莫教他们躲懒撒谎，骗了我们去。”

陆颐笑道，“好罢。”便下楼去了。

林渐便问叶贯道，“你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居贞说？”

叶贯笑道，“你也太伶俐些。方才那话没说完，我说乃是有个旁的缘故，你可知是什么缘故呢？”

林渐不欲同他打哑谜，便问道，“是什么缘故？”

叶贯正色道，“乃是因为于磐已有了一桩好姻缘，眼前这一桩就自然落到我身上了。我若不遣开居贞，难道要他听去么？”

林渐听得这句，果然神色一震，片刻问道，“怀芷同你说什么了？”

叶贯道，“怀芷同我讲，你已有心仪之人。这倒也罢了，他问及识得与否，你道他现下虽不识得，但此后便识得了。这话意思，你心仪之人倒在我们之中。你自己算算，除了居贞，还能有谁？再者，居贞方才说刚入夏时去过倚寒山，算来你与伞一节正是晚春初夏，只怕他这倚寒山，倒是同你去的罢？”

林渐只是不语，颊上却已红了。叶贯便道，“怎样，被我说中了罢？于磐，你这可颇不地道，我同你相识数年，你尚且不先教我晓得，如何才和怀芷见得一面，就连这般事都说与他了？”

林渐抿了口茶水，将茶盏搁了道，“我这可是为了你，你反来说我。怀芷面薄，说与他这些，只不教他怕羞。”似笑非笑望了叶贯一眼，道，“再者我若不说与他，保不定他倒吃起你我的飞醋来，到那时看你怎么应付。”

叶贯笑道，“他在意这些说明心里有我，我何苦担心怎么应付。左右你我光明磊落，再没有什么的。你有空担心我，不如想想自己，居贞若是晓得了，你却预备怎么应付？”

林渐只道，“你若不说，他又怎会晓得？”

叶贯道，“其实他便晓得，也未见得就是坏事。原先只道你们亲厚，现下晓得这一节，再看时却又有些不同。我看居贞神情，未必于你无意，为何不干脆同他说了，何苦这样不上不下地吊着？”

林渐道，“我自有我的缘故……再者现下还不是时候。”

“要什么时候，明明两下有意，还不算是好时候？你道怀芷面薄，我看你也没比他好到哪里去。现下不说也罢，仲秋那日我为你们想个办法。快窗边吹吹风去罢，瞧这脸红的，若居贞回来见了问起缘故，看你如何收场。”

林渐笑道，“你又想了什么招数？我不同他说，却真不是这个缘故。好好，我们都面薄，还是叶掌柜面皮最厚，可行了么？”一面果真起了身，向窗边去了。方站得一小会儿，陆颐已端了几碟细点回来了，进了门先道，“于磐，有文不是教你这几日莫贪凉么，怎么又站在那风口上？”

叶贯听得这话，哈哈大笑。林渐转了身，见陆颐一脸莫名，未及开口，先抿唇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