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时叶贯提及今秋蟹肥,只道命人弄几篓好蟹来,下次便在饶裕居会面。众人晓得此节,便皆只待叶贯回京。又过一旬,叶贯果派人秘密来请,众人到了饶裕居前厅,却不见楚王。
章较道,“今上一大早便宣旨命殿下入宫,至今未归,今日便只我来了。”
林渐问道,“因何突然宣旨?可知是何事么?”
章较忧道,“殿下走得匆忙,现下却连口信也无。”
陆颐便道,“既无口信,想来不是要紧事,不必太过担心。”
又说了一会话,叶贯却仍未至。榕藻便笑道,“说是要请我们吃蟹,东道却不见人影。可别是蟹没弄来,反教蟹捉去,落了水了。”
林渐忍俊不禁,“你最会打趣,我瞧会融倒不是那样人。”
榕藻故意叹道,“罢了罢了,依我说落了水倒不打紧,只怕是落了温柔乡,一时半会可就出不来了。”
这番话诙谐,众人一时都笑起来。这时叶贯挽了余衡出来,细看时,一个满面春风,一个双颊泛红。众人心照不宣,倒也未再打趣,一时见了礼,各自入座。
叶贯道,“快来尝尝。这是上好的闸蟹,姜醋碟儿已备下了,我亲自看他们弄的,再错不得。”
林渐见席上无酒,便笑道,“叶掌柜请我们吃蟹,怎的连酒不曾备下呢?”
榕藻笑道,“这却有个缘故。螃蟹性寒,顶好是用热酒调和,才不伤脾胃。是以方要饮时,再命烫来是最好的。”
叶贯笑道,“正是这个理。于磐既想喝,我命人烫来就是。”便要唤人。
林渐忙拦道,“不过同你顽笑一句,你倒当真了。连东西一点未进倒先醉起来,哪里就这样轻狂了。”
叶贯便笑着坐了,一时让了众人,自拿了一只蟹剥起来。剥好也不自己吃,只给了余衡。林渐亦取了一只蟹剥起来,陆颐却仍不动,只向林渐道,“于磐,那蟹既性寒,不如少吃些罢?”
林渐分了心,一时抽了口气,“瞧你,偏这时跟我说话,一没留神,手倒划破了。”
陆颐急道,“划破了哪里?快给我瞧瞧。”去看时,果见一点血珠自食指冒出来。陆颐自责道,“是我的不是,不该与你说话的。这可怎么好?今日再剥不得蟹了。”
叶贯见了陆颐神色,意味深长地看了林渐一眼,林渐只作未觉。余衡便笑道,“于磐,不若我剥与你罢。”
林渐已取了干净帕子将血珠拭了,闻言笑道,“哪里这样严重了。不碍的,还是我自己来。”仍慢慢剥那只蟹。
陆颐道,“不劳烦怀芷,还是我剥与你罢。”亦取了一只蟹剥起来。林渐望了他一眼,见他神情颇专注,不由低头笑了。
叶贯刚为余衡剥了一只蟹,又剔了蟹黄给他,看他吃了,一时笑道,“怪道人说‘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果然人生乐事。”
榕藻便打趣,“说什么对佳品,我看你是对佳人罢。”
一时席上都笑起来,叶贯去看余衡,余衡只低头不语。叶贯便笑道,“有文莫胡说。”
此时陆颐的蟹已剥好了,将蟹肉与了林渐。林渐笑道,“多谢陆大人。”过得半晌,亦剥好了一只,递与陆颐道,“怎好让你白忙,我便投桃报李了。”陆颐忙接了,道,“你快别忙。再想吃时,只同我说。”
榕藻笑道,“居贞才劝了少吃些,这时偏又殷勤,不知是什么理呢?”
陆颐无言以对,林渐便笑道,“你别胡说。”
叶贯便命人上热酒来,为各人斟了,又将门掩了。余衡晓得这是要谈正事,便道,“我有些乏了,便先回去了。”
叶贯道,“不是都见过殿下了么?殿下既准了,你怕什么。”只不让人走。
章较便道,“怀芷晓得分寸,便一同听听也无妨。”
榕藻亦道,“怀芷此后同会融一处,总不能这些事一点不知罢。殿下既信你,你便留下罢。”余衡便留下了,叶贯道,“不若还是于磐先说罢。”
林渐颔首道,“我本拟此去淞州必定不易,未料天公作美,倒真寻到了王今。他现下做了王家庄的教书先生,我问及他当年景况,他同我说,头一日发榜时明明见是他,第二日却有人来传信说榜抄错了,一甲第二十三名不是他而是王令,只因名姓相似,这才错抄了榜。他询问无果,便只得回乡了。”
榕藻问道,“那日殿下不是说这王令亦是淞州人氏么?不知同王家庄可有渊源?”
林渐道,“我亦疑惑此节,便以话相探。但王今只道,王家庄诸人熟识,却再未听闻有王令这人。”
叶贯道,“淞州我亦曾走过几趟,这王姓人家,除了王家庄便是城里几家大户,莫不是王令却是城里哪家的公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