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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著花未(2/2)

林渐便道,“不知何谓‘锁寒’?”

韩枃娓娓道来,“寒来暑往,秋收冬藏,世间万物莫不如此。北地冬日天寒,是以为休养生息故,往往大寒过后便封山,百姓亦少出行,谓之‘锁寒’。”见林渐闻言颔首,便笑道,“大人,您瞧风雪起了,左右今日已看了七八分,不若眼下还是先回去,我们也锁锁寒罢?”

林渐忍俊不禁,“好罢。”

回返时小钟已等在衙外,见得林渐,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林渐会意,便向付风道,“付大人,赈灾事宜本官还有些不明之处,不知可否稍待片刻?”

付风自然应允,韩枃闻言亦道,“左右下官亦无事,不若下官也一同罢。”

林渐却只是笑,“韩大人今日也辛苦,到了放衙的时辰,不若还是先去歇息罢。本官问付大人便好。”

送走韩枃时天色已晚。小钟便去备水,小鼓一面收拾杯盏,一面问道,“大人因何对韩大人另眼相看?莫非只为着他拿了内衙的主意么?”

林渐摇了摇头,“另有他因。经了今日几番,你瞧那三人,可瞧出什么?”

小鼓略略思忖,“我瞧那魏大人话不多,于政务上也不怎样热心。付大人虽热心,口齿却犀利得很,只恐未必好相与。韩大人看着倒聪明,但这内衙同洗尘宴一节,却教人捉摸不透他究竟是何意。”

林渐微微笑道,“是有些进益了。魏平伯不爱担事,不好加以指望。付风虽年轻性急,心却未必是坏的。至于韩枃……各州所发文件,须得通判签署,方可生效。是以晓得他诸事立场,到底不是坏事。”

小鼓便道,“那大人觉着韩大人如何?”

林渐道,“韩枃聪敏,待人接物颇圆融。若能不失本心,假以时日,想来可成大器。只是……”

这时小钟进了门,道水已备好。林渐应了,一时沐浴更衣毕,小钟本要熄了烛火,林渐却拦了,问道,“小钟,我们走了几日了?”

小钟愣了愣,“若从出京那日算起,已有十一日了。”

林渐闻言披衣起身,只道要纸笔。小钟不明就里,“大人这时还要纸笔做什么,瞧天已晚了,不若明日再写罢?”

林渐执意道,“磨墨润笔。小鼓取笔洗来,再备几个瓷碟。”

小钟小鼓只得照办。林渐自取了一张熟宣,极珍重地展平,将镇纸轻轻放好。又在空碟中取了墨,并水匀了几回,调得浓淡不一。待皆调好了,方蘸了墨,缓缓提笔。

林渐落笔极稳,半盏茶时分,那熟宣上便多了栩栩如生的一段梅枝。林渐端详片刻,便蘸了墨去补梅花,又另取了支极细的蟹爪,细细点了花蕊。细枝生梅,一枝一朵,林渐细细画着,画满九朵便停了,复添一段。又画成两朵,便搁了笔。

小钟小鼓此时已晓得十分,

正要问林渐是否要用颜色,林渐却取了软毫,只着了清水,轻轻染了那梅花瓣。十一朵染尽,林渐眸中泪意已显。他微微闭了闭眼,在那最初的一树寒梅旁添了几行字。待结了末句,方将笔搁了,极轻地叹了口气。小钟小鼓本望着那白梅,此时林渐落笔,那诗句便极清楚地显出来。明明是极秀丽的柳体,此刻映着纸上寒梅枝,却无端读出些缠绵凄婉的意味。连那白梅瓣上未干的水迹,看去也像是离人的泪滴。

林渐语声极低,“待干了,好生收起来。我乏了,过会收好,便将烛火熄了罢。”语毕已走到床前,自将幔帐放了,躺在枕上。

小钟小鼓皆是一叹。小钟喉间发酸,“大人是久不画了。我还道大人今年因何有雅兴,看了那诗才明白,大人哪里是画九?旁人画消寒图,大人画的却是相思。”

小鼓亦不忍,“且连颜色不用,只着水墨……早些年大人虽说也画白梅,好歹也用些颜色。究竟眼下如此境况,哪里还有着色的心思……”

小钟道,“瞧白日里大人处理政事那样用心,我还道大人能暂时忘了陆大人,别那样心痛。现下想来,真不知是好事坏事。”

小鼓道,“咱们大人你还不知?政事归政事,且又是人前,大人如何肯露端倪。但……唉,若说要忘了陆大人,只怕是难。看干了,快收了罢。”

小钟轻声应了,将画收了,又熄了烛火,极轻地出了房门。

林渐在枕上听得分明,一滴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来。</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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