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边咳边对醉芙蓉说到,“别告诉…他,否则…我恨你…一辈…子”
……
萧继思呆坐在书房,思绪混乱,明日就要启程,他已经嘱咐李管事简单收拾了两人的行李,他不知玲珑为何留下,只觉得他可能是赌气,但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看着窗外的阴云,萧继思坐不住了。从那次生病后,玲珑的身子时好时坏,秋季天凉,可别生了病。
待萧继思重返荷风阁,醉芙蓉已经离开了。
贺玲珑独自靠在窗边,窗子已经合上了,他正如往日一样喝着茶,似乎没什么异常。
“怎么不留他用膳”,萧继思故作轻松的询问道。
贺玲珑也自然的接话,“你还不知道吗,晚上客人多,他可得回去看着,这是见我最近得了风寒,难得有了良心,来看看我,不过这个小气鬼,说是来看我,什么也没带,还顺走了我的字画”
萧继思闻言一笑,想到他的身体,立刻询问到,“还是传大夫看看吧,我好放心”
贺玲珑从善如流,随他传了大夫。反正他这病,寻常的问安诊脉,是看不出个所以然的。
郑大夫诊脉后,只说似有些气血不畅,开几副药补补身子便可。
“你就是爱操心”,贺玲珑满不在乎的说到,然后就粘糊糊的当着郑大夫面,去亲萧继思。
萧继思见他恢复本性,心微微落下,竟主动亲了亲他的额头。
贺玲珑因为这一吻,愣在原处,不再动作。
倒弄得萧继思不好意思起来,他清清嗓子,让郑大夫先下去候着,接着询问起贺玲珑,“今早你是骗我吧,怎么突然说那些话”
贺玲珑没有回答。
沉默中,萧继思渐渐紧张起来…
“继思,我不能和你回去了…”
贺玲珑说的艰涩,似是藏着不可告人的苦衷。
萧继思思前想后,苦笑了下,“你是怕我护不住你吗…也是,我早已沦为阶下囚,何谈护住你呢,是我昏了头…”
“不是的!继思…我…”
贺玲珑的心疼的快要裂开,他不敢再开口,怕因此露了痕迹。
萧继思却装若无事地说到,“此番回京,我只想看看那孩子,若他无事,我便即刻返回,若他有事,待他病好,我定立刻回江南…”
他自顾自的继续说着,“不过个把月而已,你若不愿去,便不去吧…对了,刚才大夫说最好用些药补,晚膳我便让膳房送些补气血的来,你合着口用些,我还有事,先回去了…”
他刚背过身,衣袖就被贺玲珑拉住,“你真的…会回来吗…”
萧继思背对着他轻轻点头,接着回身轻轻揉揉他的头发,“回京之事,实属无奈,我放心不下笙歌,却也放心不下你,所以才想将你带在身边,如今看来,是我太过自私了…玲珑,你便留在这里,等我回来好吗?”
贺玲珑微微点头,放开他的袖子,“你先去忙吧,我没事”
他甚少这样乖,萧继思见此突然不是滋味。出门后,他细细吩咐了膳食,一样一样定好,才许膳房送去。
等回去后,又唤来郑大夫,仔细商量了药方,并嘱咐李管事,好好看护贺玲珑,甚至连跟随自己的暗卫也要全部留下…
李管事几番劝阻,也没能说动萧继思。
确保贺玲珑能平安留在江南后,萧继思终于松了口气,可心里的不安却不知为何久久不散。
————
萧义隆收到消息,陷入沉思。
贺玲珑怎会突然放手,不随萧继思回京…他一时想不透。
为了萧继思,他甚至愿意委屈自己,容忍贺玲珑跟在那人身边,可贺玲珑为何主动离开,这其中定有隐情。
想起赵奚玄几天前呈上的消息,萧义隆隐隐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些线索…
不过他不愿多追究,萧继思明日便会随他回京,一切已成定局。
他给过贺玲珑机会,也不曾对他赶尽杀绝,既然他自己选择放弃,也只能说他对萧继思的情意不过尔尔。是自己高看了他,还以为会构成威胁,如今看来,简直可笑。不过此事还要仔细查验,以免他心怀不轨。
萧义隆素来多疑,更不允许萧继思身边的人怀有异心。贺玲珑打底打的什么算盘,还需小心提防。
入夜,萧义隆悄悄来了萧继思房外,屋内灯火通明,那人显然还未入睡。
看着窗子外映照的剪影,萧义隆屏住呼吸,情不自禁的想要上前。
就在这时,他察觉到另一侧的响动,还未等身后跟着的韩穆动手,萧义隆果断拦住他。
萧义隆悄悄躲到树后,打量着来人…
而那人居然是贺玲珑。
他并未进屋,反而痴痴的站在窗外,手指随着那剪影仔细描绘着。
萧义隆默默捏紧拳头,就在这时,他看见贺玲珑猛然弯下腰,接着慌张的跑开。
等他走后,萧义隆站到他方才的位置,看着地面上的暗红色…萧义隆猛然睁大了双眼。
……
次日清晨
几艘楼船已候在码头
萧义隆此番微服私访,只有张信知晓他的行踪,张信是萧继思的人,自然不会多舌,故而回去的船也是秘密安置的。
萧继思等了又等,却依旧未等来想见的人。
萧义隆拿起披风,拢在萧继思身上,低声说到,“时辰到了”
他们此番回京,未避免招惹麻烦,引得有不臣之心的人窥探圣驾,只能秘密行事,再等下去,被有心之人注意到,就不好了。
萧继思迟疑了片刻,还是上了船。
眼瞧着江畔离自己越来越远,萧继思的心陡然沉了沉。
萧义隆站在他身后,看着那人被江风吹起的青丝,若有所思。
船行了半刻,突然落了细密的雨丝。
江南的雨不同于北方,总是这样缠绵的,像是因受不住的心伤,落下的眼泪。
萧义隆看萧继思依旧一动不动站在船头,只好主动为他挡雨,“下雨了,还是先进船室吧,小心淋雨”
萧继思覆手看了一会儿,还是随他入了船室。
……
——王府内——
醉芙蓉婉拒了要为他撑伞的小厮,独自走进王府的书房。
李管事早说,这府里的一切随贺玲珑处置,萧继思这书房自然也归他了。
“你不去…送他吗…”
贺玲珑执笔,专心致志的写着什么,好像对他的话充耳不闻。
醉芙蓉轻轻走近,“既然你心意已定,我们越快去见那人越好”
醉芙蓉所说的,正是“鬼手”柳真清。醉芙蓉是他的弟子,也是他唯一的儿子,却恨毒了自己这个所谓的“父亲”,为了医好贺玲珑,他甚至愿意主动回去,也是煞费苦心。
醉芙蓉只走了几步,就停下了。
贺玲珑手里的笔在不住颤抖着,那桌案上已有几幅未成形的画作,画的皆是那人…
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似屋外的雨,混着还未干透的颜料,慢慢晕染开…
他太过伤心,终是画不成这丹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