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船上
萧义隆命人上了碧螺春
这碧螺春是江南名茶,产自洞庭湖一带,茶叶甘甜,有春花香果味。
萧继思却无心饮茶,清澈茶水倒映着他的眉目,也倒映出那解不开的忧愁。
“继思,你终是愿意随我回去了…我还以为再也等不到”
“你清楚的,我不是为你”,萧继思依旧不留情面。
萧义隆却没那么容易被影响到,反而自顾自为他斟茶。
他缓缓说道,“不急于这一时,你早晚会知我的心意”
萧继思冷笑一声,不再理他。
入夜,雨还未停,反而愈下愈大。萧继思不禁想起贺玲珑的身子,他夜里爱踢被子,会不会着凉啊…
这样想着,心中的不安更甚,不过,贺玲珑答应了会给自己写信,应该没事吧。
萧继思太爱操心,这么一想,更睡不着了。
萧义隆在楼船上的居室,与萧继思仅隔一扇纸门,他将耳朵紧紧靠在那纸门上,探听着萧继思房里的动静。
这一个月,他熬的辛苦,求而不得的心情,折磨的他几欲疯狂,但想到曾经那人亦是如此,萧义隆的心一时更痛了。
船行的慢,萧义隆便有大把的时间“骚扰”萧继思。
譬如现在…
“你喜欢归远先生的话本是不是,我没来得及和你说,近来,我得了几本,你可要看看?”
萧继思不置可否,眼皮都没抬一下。
过了一会儿,萧义隆拿了书坐到他身侧,边看边说,“嗯嗯,这套拳法,的确有意思…”
萧继思终于忍不住抬眼看他,冷冷的说到,“看书时不要讲话”
萧义隆立刻闭嘴,虽不出声,却总在用手比划。
萧继思青筋暴起,再也看不进去,干脆合书起身。
谁知,一边的萧义隆好像很委屈的样子,“我小时候也是这样跟着你念书的…那时候,你一点也不嫌弃我…”
萧继思连讽刺的话都懒得说,直接绕过他出去透气。
那雨一连下了数日才停,萧继思站在船头,算着还有几日到京中。
没等他站多久,后面马上跟了一个人。
萧继思握紧拳头,便是不用看,他也知道跟着那人是谁。
还没等那衣服披到自己身上,萧继思先一步出手,把它扫落一旁。
萧义隆没反应过来,那衣服就这样掉落在江面上,渐渐沉入江底。
良久,萧义隆终于开口,“你就那么…讨厌我吗”
萧继思转头就要走,却被萧义隆拉住,“我会改好的,你不喜欢我的地方,我都改”
萧继思停住脚步,对他说,“你不必改,我若喜欢一个人,便觉得他什么都是好的,若不喜欢,再怎么做,也都是错”
萧义隆愕然,不自觉的放开手,而萧继思也顺势离开了。
……
船安稳的行了半月。
怎料快到京城时,突然生了变故,萧义隆的行踪不知被何人泄露出去。
一天夜里,几艘小船偷偷靠近了萧义隆的船队。
守卫们虽有所防备,但这些人应是常年行驶于江上的强盗,技艺高超,其中几人更是趁乱偷偷上了船。
萧继思睡的浅,听到响动,便拿了短剑出去。
船上,萧义隆的侍卫和这些强盗战的不可开交。
萧继思觉着此事来的诡异,这些强盗看上去好像是打劫商船的惯犯,可眼看着船上的守卫颇多,断不该继续博下去,这样不计后果的死斗不像强盗会做的。
萧继思制服一人,刚要剥了他的面罩,查验身份,却不想那人竟身藏暗器。
眼见着那锋利的飞镖刺向面门,萧继思来不及躲避,想用小臂拦下那东西,却被一人猝不及防的用力拽开。
那人挡在他身前,怒吼道,“谁让你出来的!”
萧继思不服,刚想争辩,就瞧见远处射来的箭矢。
二人几乎同时动作,萧继思顾着萧义隆,萧义隆却也想着萧继思…
于是,二人互相拉扯着,勉强避开了暗箭。
“你太碍事了”,萧继思皱眉嫌弃到。
萧义隆也不甘示弱,“要不是你想拉开我,也不会这么多事…”
话刚出口,萧义隆就有些懊悔,说什么呢,萧继思是关心自己,才会误事…他脸皮薄,自己这样说出来,他定是要翻脸的。
果不其然,萧继思收了剑就要离开,“怪我多管闲事,你自己料理吧”
他没想到,萧义隆竟突然扑过来,抱住自己。
而萧继思也因这猛地一扑,没站稳脚,跟着落入水中。
水下,萧义隆却没有放开他,并做手势示意他先藏一会儿…
萧继思明白他的意思,便忍着凉意,屏气待在水下,静静思考。
那群人的目的再明显不过了,不过他们不光针对萧义隆,对自己也下手,倒有些奇怪,难道是答禄昊轩派来的?
从君莫邪口中得知真相后,萧继思便偷偷对答禄昊轩动了手。
可萧义隆那边也因为伤了君莫邪,和答禄哥皋对上了。
所以他们招惹的究竟是哪位,一时也分不清,不过眼下是没功夫追究了。
萧继思有些奇怪,北蛮居于寒冷的塞外,怎会有如此通晓水性的部下…看来,这事不简单。
船上的响动渐渐恢复平静,几个侍卫纷纷跳下水,将萧继思和萧义隆带上船。
到了船上,韩穆率先跪下,“奴才办事不利,还请皇上责罚”
萧义隆只是问他,“射箭那人,杀了吗?”
韩穆羞愧的低头,那几个弓箭手在另一艘小船上,见形势不利,就先溜了。
萧义隆皱紧眉毛,正想发作,但瞧见萧继思浑身湿透,还是按耐不发,先带萧继思修整一下,以免着凉生病。
换好衣服后,萧义隆突然愣住了,他不停翻找着什么东西…
“你怎么了?”萧继思刚换过衣服,就见他在这儿折腾,便皱眉询问到。
谁知,萧义隆竟一言不发,直接转身离开。
萧继思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扑通一声,紧接着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和落水声。
萧继思连忙追出去,这才发现,萧义隆那个疯子竟然跳水了…
“他这是做什么!?”萧继思气急败坏地询问韩穆。
韩穆也满头雾水,不过眼下把人救上来要紧。
“抽什么风!”萧继思咬牙切齿,决定不管他,可双足却难以挪动半分。
没一会儿,萧义隆露了头,还没等萧继思喊他,就见他又下去了。
萧继思“…”
萧继思刚忍他好久了,眼下完全不明白他为何要作死,一时气急,就要跟着跳下去。
多亏韩穆抱住了他,“使不得啊,王爷…”
“那你说说,他这是作哪门子死?”萧继思气极反笑,推开韩穆,转头对着水面呵斥道,“萧义隆!你给我上来!”
萧义隆不知是不是听到了,又一次露了头。
萧继思见他又要下去,怒吼道,“你敢再下去试试!”
萧义隆明显犹豫了片刻,迟疑着在众人的簇拥下,向萧继思的方向游过来。
“当着我的面寻死,这是你新想出的苦肉计?”
萧义隆听见萧继思的嘲讽,知道他生气了,却依然没有上去。
见萧义隆不听话,萧继思也懒得管他,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转身离开了。
萧义隆咬咬牙,还是屏气重新钻入水面…
……
深夜,萧义隆终于上岸,他已经筋疲力尽了。
萧义隆躺在船板上,紧闭着双眼,呼吸急促。
“你在找什么”
萧义隆闻声,猛地睁眼,正看见居高临下的萧继思。
月光下,萧继思的脸朦胧不清,好像没了往日的冷漠,多了几分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