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昭言立刻站起了身,叶瞻顺着他的视线看向窗外。
不知何时雨已经停了,树叶微微晃动,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
这时,有一个影子从他们房间外的走廊一闪而过。
顾昭言反应极快,立刻追了上去,叶瞻紧随其后。可二人站在客厅里,一无所获——除了那扇向外开的窗摆动了一个极小的弧度。
顾昭言冷冷道:“胆子真大。”
“……是和我们有关的东西吗?”叶瞻问。
“不知道,云城这里,什么都有可能。”顾昭言回答。
“等一下,”叶瞻说,“地上有东西。”
窗户下面的地板瓷砖上,有一枚褐色的纽扣,边缘还有一处小小的凹陷——表面光滑圆润,应是特意制作成这样的。
“这是,”叶瞻回忆了一下,“这似乎是云城中学的校服扣子。”
“哎呀两位贵客啊,可算是有人来了。我们这个事情啊,也真的是不好解决。向上面打了好多次报告了,他们硬说是小事,根本不想来。可是我们这里是学校嘛,学生和老师之间传一传的,搞得人心惶惶的。”云城中学负责对接的李主任擦了一把额头的汗。
顾昭言通过袁承希找云城的第三调查分局开了个通知,这才知道云城中学近来总是传“闹鬼”事件。
“不碍事,我们也是恰巧经过,希望能帮上一点忙。”叶瞻笑着说。
李主任瞄了一眼这两个年轻人,明显笑着的这个要好说话一些,另一个冷着一张脸怪吓人的。要真有什么恶鬼,也早就被吓跑了吧。
李主任于是向着叶瞻,细细说了一番最近的事。
起初是一个下了自习晚走的学生,在走廊尽头撞见了一个身穿白衣的没有脚的女人,当下就吓懵了,逃跑路上鞋子都跑掉了。然后这个学生就病了很长一段时间。当时学校里的人都不相信,觉得是他自己产生了幻觉。没想到,这事之后的一周内,几乎每一天都有人看到不一样的“鬼”。有时是一只血盆大口的青蛙,有时又是一个拖着砍刀的男人,还有人见过一个不停跳楼的学生。
几乎所有见过这些奇怪景象的人都病了一段时间。之后,有两三天平静了下来,没有再出别的事件。可是昨天又发生了一起,一个女生见到了走廊尽头的一个黑洞,走了进去,出来以后就神情恍惚,现在人连话也不会说。
“你是说,每天都发生?”叶瞻问。
“是啊是啊,这也太猖獗了吧。总不能是学生们串成一片来逗我们。”李主任义愤填膺地说。
“那么,有教职员工见过吗?”
李主任思考了一下:“这个好像真的是没有。”
顾昭言道:“实际上,见过的人除了受到惊吓,也并没有被伤害?”
“对,”李主任不假思索地点头,又扭头道,“啊怎么能这么说呢,我们这些学生都是云城的尖子,个个都是未来的精英。这生个病可耽误学习了呀。怎么能说没伤害呢?这事再闹一阵,我们隔壁中学的升学率明年就要超过我们了呀。”
“是是是,学生们的事情都是大事情,”叶瞻说,“这样吧,李主任,你帮我们准备一下学校里的通行证。我们先去见见亲眼目睹过的学生,然后晚上再来学校里看一看。”
李主任“嘿嘿”一笑:“就等您这句话了。”
叶瞻和顾昭言在学校里走了一阵,穿过教学楼就是一座桥,桥的对岸还有一片湖水。夏日将尽,风也开始凉爽起来,带得树叶一阵抖动。
“我以前在这里呆过很短的一段时间,但这里好像都没有变化,”叶瞻说,“那个时候大家都说,云中的风景好,特别适合早恋。”
顾昭言看了他一眼。
叶瞻微微闭着眼睛,感受了几秒夏日的风。
桥还是那座桥,垂柳还是昨日垂柳,平湖也还是一如往日的宁静。唯独他不是那一年的他了。
一片带着温度的阴影覆在他的眼前,头发微微动了一下。
叶瞻睁开眼睛,看见顾昭言的手在他的眼前。
顾昭言摊开手掌,是一片树叶。
两人相视而笑。
“你到底什么时候认识我的?”叶瞻问。
顾昭言想了想:“好像是十二岁的时候吧。”
“那还是有点晚。”叶瞻若有所思。
“什么?”
叶瞻露出笑容,眉眼弯弯,温和明净:“没什么,阿言。”
顾昭言怔住了:“你……叫我什么?”
“阿言?你家里人不这么叫你?”叶瞻疑惑道。
顾昭言好像有些失落,却又有些高兴,一直紧绷的眉眼舒缓了下来,温和得有些不可思议。
这样的画面真熟悉,叶瞻莫名生出一个念头。
走着走着,叶瞻差点迎面撞上一个小跑过来的学生,幸亏顾昭言拉了他一把。
那个学生立刻停了下来,小声说:“对、对不起啊。”
他仰起头看着他们,脸色白净,眼睛红通通的,看起来年纪还小。他的目光挪到叶瞻时,忽然顿了一下,耳尖开始发烫。
他们没注意的是,那个学生走到前方的拐角处又回过了头。他站在树的后方,一直看着叶瞻的背影,直到他消失在了视线中。
不远处的湖边,有几个男生正在扔石子儿。石头撞击水面的一瞬间,激起一圈一圈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