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来临的时候,叶瞻正盘腿坐在床上。忽然房间里的风铃传来响动,他立刻跳下床,打开了原本紧闭着的窗户。
一只五彩斑斓的鸟停留在窗户边,发出了清脆的女声:“小叶,我去打听了一圈,确实是两拨人在找你,他们可能还互相不知道。”
叶瞻沉吟道:“两路人……”
“管他几路人呢?咱们把他们凑一起,一网打尽!”
叶瞻点了下头:“我确实是这么计划的。只是难度稍微有些大。今天,我们先把最棘手的那个解决掉。”
“它快到这附近了!按我们说好的,我去当诱饵,你来搞定他。”
事到临头,叶瞻似是有些犹豫:“你……行吗?”
那小鸟说:“嗨你不要这么怀疑我好不好?好歹我也是只鸟,大不了跑路就行了。要是成了,你必须要算我一个大功臣!”
“好,”叶瞻点头,“我们按原计划进行。”
那鸟扑棱了一下彩色的翅膀,飞走了。
叶瞻锁好窗户,背过身来深吸了一口气。终于……终于让他等到了这一天。螣蛇……原来是这个名字。那股恶心的味道在他的记忆里停留了很多年了,他等了很久才再次感受到它的气息。这一回,非得把它碎尸万段、挫骨扬灰!
他走到书桌旁,拉开抽屉,取出一个笔记本。牛皮书封里藏着一张照片,被他抽出了一半。照片上是一对年轻的夫妇,抱着一个三四岁的孩子,对着镜头露出温柔的笑意。叶瞻看着这笑容,脑海里只有九年前云城龙江大桥上那场惨烈的车祸。
一切,好像都还在昨天。连入骨的仇恨都是新鲜而喧嚣的,非得要淬着血才能平息下去。
大地失去最后一抹夕阳的色彩后,云城市区的某条街道上出现了一条巨蛇的身影。它大张着嘴,如一道鬼魅穿行在街巷里。路过的人都看不见这可怖的形状,仍走着自己的路。
忽然,螣蛇停下了。他在原地细细辨别着周遭的声音,听见了五十米外一只鸟儿扑扇着翅膀的声音。就是它!这个不知死活的小妖怪,竟然敢挑衅他。云城里尽是这些不能入眼的玩意儿,弱得不成样子还自鸣得意。
螣蛇追着那鸟儿的动静而去,直拐了七八条街道,追到了另外一个街区。那里与云城最热闹的酒吧区只有一条街之隔,却安静得连草叶在风中摇晃的声音都能听清楚。那是尚未开放的云城公园。
鸟灵从紧闭的公园大门上空飞过,消失在了一片树林之中。在发出一声响亮的鸣叫后,那一整片树林里都传来了叽叽喳喳的声音。仿佛示威似的,传到了螣蛇的耳朵里。
他的眼睛危险地眯起,直向那片树林而去。可下一秒,树林又陷入了一片沉寂。
不对,螣蛇从空气中嗅到了异样的气息。
他想继续向前移动时,发现自己似乎被什么拖住了——地上有一滩水迹,粘粘乎乎的一片,让他缓慢了下来。
“谁在那里?”他的视线并不好,却也知道除了那不成气候的鸟灵外,有人在盯着自己。
不用他重复第二遍,一个瘦小的身影从丛林里踏了出来。那还是个正在发育期的十二三岁的孩子,可他周身都充斥着浓郁的戾气。
叶瞻仰着头,冷冰冰地质问道:“你就是螣蛇?”
“人类?”螣蛇吐着信子,“还是乳臭未干的御灵师?”
叶瞻看着他,丝毫不惧那极度危险的气息:“我不是。”
“哦?”螣蛇有些意外,“那让我猜一猜,我们是有什么仇怨?”
叶瞻勾起嘴角,眼里全无笑意:“你还记得九年前的云江大桥吗?”
螣蛇眯着细长的眼睛,摇晃了一下脖子,猛地向叶瞻俯冲而去,却被身下那滩黏物制住,停在了距叶瞻近在咫尺的位置。
螣蛇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这个瘦弱的少年,终于从他的眉眼中看出了一些似曾相识的气息:“你是叶城宁的什么人?”
叶瞻听到那个名字时,微不可见地动了一下手指:“你不配说出我父亲的名字。”
“你居然是他的儿子?”螣蛇悠悠道,“不对啊,当年,我们明明仔细地检查过了那辆已经碎掉的车。叶城宁和他的妻子、孩子全部都被碾成了一团模糊的血肉。”
叶瞻微微颤抖着,克制住不让那个惨烈的画面重现在脑海里——他记得,血洒在手上、脸上和所有衣服上的热度。即使隔着年月,那温度也要将他融为灰烬。
“你当时去了哪里?”螣蛇的脑袋歪了一下。
叶瞻盯着螣蛇的眼睛,开口道:“你为什么要杀了他们?”
螣蛇似乎听到了一个滑稽的问题:“为什么?小孩,没有为什么。”
“说!”叶瞻怒道。
螣蛇好笑地看着他,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