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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闻风动(2/2)

齐读是最振奋人心的,因为不需要思考,只要认识字,扯着嗓子一通顺读,街坊四邻,尤其是供养他们读书的父母亲人都会欣慰无比,仿佛功名近在眼前。

志荣书院据说是某个寺庙的主持修建的。入学不设考试,只在每年规划招收学子的数量,学费在众多书院的平均线上,有点慈善的意思。可惜僧多粥少,这种不设门槛的入学制度在时间的洗礼下成为纨绔子弟的乐土。

他们听着窗外曼妙的歌声,拿出纸笔,或作淫词,或写秽语,嬉笑打闹,无所不为。这批学子利用读书人的身份拂去家庭沉重的担子,在书院的荫庇下乘凉;至于中举——全国上下书院学子数不胜数,真正能考取功名的能有几人?大不了用纸笔狠狠画上几句,诉说考场不公,科举黑暗,引得世人唏嘘也就混过去了,家里人是舍不得责怪他们的。

只是可惜那一两个有点灵气的孩子,最明丽的珠子在沙石中磨砺久了,也会变得呆板无光,庸苦一生。

宋念海只要有空就会来到这里,缩在墙角听课。教书先生是位善于和稀泥的中年人,宋念海对于他来说只是个爬伏在角落的小狗,他懒得像别家书院那样费神去轰,反正他的学生们也没有扯听课费的皮,于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由他去了。

这位先生授完新课就消失了,课堂乱作一团。

宋念海收拾好纸张,准备迅速离开,一群人从屋子里跳出来,把他团团围住。

赵平扬起下巴,拿鞋尖踢踢宋念海的胸口,面上露出不怀好意的笑:“你一个端茶送水的伙计,白蹭我们那么久的课,是不是该给出点回报?”

宋念海低着头,不吱声。

虎庸说:“先生一直提议让我们学习骑射,可惜我们家里太穷,买不起马......”

周围人会意过来,发出哄笑。宋念海红着脸要逃,被云毅生踢了一脚,摔倒在地上,紧接着成年男子的脚踩上背部,宋念海痛得吸口冷气,胸腔痛得就要裂开。

云毅生笑得很奇怪:“我在书上看到过一个东西。”

赵平的眼睛登时变得亮,凑过去问:“是我借你的那本书?嘻,这小子虽浸着一股穷酸味,可长相倒是白净乖巧。”

宋念海双耳发懵,不知道他们在谈论什么,只希望他们快点结束谈话,放他走。背上猛地一轻,十一岁的少年被云毅生单手提起来,捏住他的下颌仔细瞧了瞧:“是挺白净乖巧。”

这......是在夸他?

宋念海惶惑地抬眼看他,谁知对上一双豺狼似的绿眼,吓得他双腿发软,生平第一次产生求饶的念头。

他被丢到院墙后面荒芜的灌木丛里,接下来发生的事远远超出他的认知范畴。

聚在外面的学子脸上愤怒逐渐取代看热闹,然而听着少年悲惨的哭嚎声,没有一个敢站出来制止。赵平躲在墙边焦急地朝里窥探:“云公子,书上不是这样讲的......你这样会出人命的!”

虎庸看得眼睛发红,脖间的青筋爆出来,赵平赶紧拦住他:“你不能再去,真的会弄出人命——”

虎庸一把推开他:“有云公子在,你怕什么!”

“虎兄,”灌木丛里传来云毅生略带喘息的声音,“快点过来,出了事我担着。”

虎庸兴奋地跑进去,赵平猛抽自己一耳光,却是进退无法,只能在这里守着。面带愤怒的人捂住耳朵,回去屋子,另一小批看热闹的人仍然留在这里,伸长脖子往里看。

少年的声音衰弱下去,过不多久,再也听不见他的声息。

夜市沉寂,河畔的柳絮带着春季清晨的寒意飘进书院,附在少年潮湿凌乱的头发上。清醒过来后,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似断裂般疼痛,地上的青草沾有腥臭的血。

鸡声刚过,城市就要重新复苏。

少年几乎一路爬出书院。他扶着墙壁慢慢站起来,步履蹒跚地往前走,面色苍白发青,神情麻木,瞳孔里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走到堤畔,望着灰白浑浊的运河水浆,身体向前一坠,没进水里。

作者有话要说:  架空文。设定是:朝廷选拔官员主流是“察举制”,其次是“科举制”。察举制不消说,是上流贵族的游戏,科举制为下等贵族及寒门士子提供机会,不过工商农等禁止参考;中途转业的士子同样取消考试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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