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娟懒懒地躺在床上，一个细小的瓷瓶滚到地上，滴落的液体在金花地毯上灼出不规则的洞。

“进。”女子的声音漂浮虚弱。

两个男人迫不及待地推门走进去，用力合上房门，伸手撕碎女子身上的纱衣。

更深露重。

染香身上的衣襟被汗水打湿，大半个身子没进荒草里。

其实此处离市集并不十分远，朝后望去，高高的城墙上依稀能瞧见灯光的颜色，只是寂静非常，伏在长草里的小兽偶尔发出古怪的鸣叫，骇得染香心惊肉跳。

土地庙近在眼前。

惊疑不定、四处张望的小姑娘并不知道，自她闯入柳岸河畔的那一刻起，已经跌入绿林豪杰布下的情报网，她的一举一动都被密切地注视着。

颓坯的庙门在夜风的侵袭下发出干枯的哀嚎，它似乎被蜘蛛网吊着，随时准备跌落。

染香顺着未合紧的门缝钻进去，屋内浸满清冷的星光。土地老爷的泥像上罩着块红绸，灰白色长胡子伸展出来，飘逸而又拘谨地搭在肮脏的衣衫上。

染香咽口唾沫，跑到蒲团处跪下，在心中禀明来意，磕了头，把盒子规规整整地放在土地脚下。一只冰冷的手从暗处伸来，闪电般捂住她的口鼻，瞬间把她提在怀里，染香大吃一惊，拼命挣扎，两道影子从房梁上飞下来，腰间别着精纯的刀。

挟持住染香的大胡子冷声道：“看看这丫头带的什么。”

独眼走过去，嚯地一声抽出钢刀，割碎麻布，露出乌亮的黑木盒子。

三人对望一眼，往后退开一步，浑身肌肉都饱满警惕起来。

刀尖挑开盖子，雪亮的珠宝在星光下散出润泽的辉煌，它的面上躺着一封信。

大胡子松开粗粝的手掌，垂头询问怀里不停发抖的染香：“小鬼，谁派你来的？”

染香早已吓哭，大胡子手一放下，她更是泣不成声。

“不准哭！”面色如铁的高个男人厉声怒吒，“再哭就把你丢进山里喂狼！”

染香被他的怒吼声震得浑身打了个激灵，长大嘴巴，竟一时间忘记如何呼吸。

大胡子忽然笑了，温热的大掌轻拍染香背部：“你不要怕，好好说话，会没事的。”

染香怔怔抬头，对上那双充满善意的眼睛，终于缓过神来，轻喘着气道：“是......是暖春阁的紫娟姑娘让我送来的。”

“......暖春阁，”大胡子喃喃，随后对独眼男人道，“把信拿来。”

刀尖一挑，信飞出去，大胡子伸手接住。

信封上除了胭脂香再无其它异味。触到手里的感觉也很正常。

撕开信，里面只有薄薄一张纸。

“贱妾紫娟献赠薄礼以助月沉。染香命轻，求助脱离苦海。”

大胡子收拢纸张，蹲到染香面前，看着她洁白稚嫩的面容。

“你叫染香？”

小丫头点头。

“紫娟姑娘要我照顾你，你愿不愿意跟我走？”

染香震惊，一时间不知如何回答。其余二人呆立在那里，静默注视着他们。

大胡子露出怜惜的微笑：“我是江湖草莽，跟着我，你得不到舒坦的环境，但你绝不会像青楼的姑娘那般过活——青楼，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么？”

染香的脑袋里隐隐约约有些意识。她虽不清楚那里究竟是做什么的，但也明白那绝非好去处。

她犹豫着问：“真是紫娟姑娘让你照顾我的？”

大胡子耐心点头。

染香咬咬嘴唇，下定决心般擦干眼泪：“我跟你走！可是......你能把紫娟姑娘一起带走吗？”

大胡子望着她，眼里浮现悲悯，他伸手摸了摸小孩的发顶，以叹息般的口吻说：“紫娟姑娘恐怕......是走不了了。”

夜市散去。

苍白的天空罩上几抹淡淡的烟霞。城门开启，仿佛憋了一夜的山体在敞开城门的瞬间，呼的一声，将闷气推送至辽阔的郊野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