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主房内还有两个婢女,和乐和一样都是低着头看自己的脚尖,手中端着各类精致小食。
一个婢女的侧脸有些微红,似乎是被人打过,脚边洒落着一些食物渣,仔细一看手中的小食上蹭着灰,应当是从地上捡起来的。垂着头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是能发现她的身体在轻微颤抖着,手指也是僵硬地卡在托盘上。
郡主歪着头看她的模样,忽地笑了起来:“做错事了就要受罚,这委屈的样子做给外人看,也不觉得丢人?”
另外个婢女动作极快地用手肘捅了她一下,她才哽咽出声:“是挽韵的错,请大小姐开恩放过挽韵——”
言罢就跪倒在地,将托盘放在地上。
乐和见状本想上去搀扶,却被郡主的一个眼神制止住,站在原地脚尖相互碰了碰。
韶焉问道:“她做错了什么?”
“这些小食洒在地上,已经不能吃了,”郡主漫不经心地说,“浪费的便从你的月钱里扣吧。”
挽韵惊慌地抬起头,眼中的泪水再也托不住从脸颊两边划落:“大小姐,若是扣了我的月钱,我这月就算是打了白工,我娘的病还需钱买药啊!”
郡主没有和她辩论的想法:“下去吧。”
“大小姐——”
“再多说一句,下月的钱你也别想拿了。”
挽韵的话生生憋在喉咙,被旁边的婢女拉起来退出房间。
郡主吊着眼角看了乐和一眼:“这种小事不用给管家汇报吧?”
乐和安静地摇头。
郡主招呼韶焉和白玉琉坐下:“挽盈过来之前,你们有一炷香的时间问我。”
她身上是种天生的趾高气昂,和韶焉有几分相似,并不讨人心烦。
“郡主还记得前几日在你房外的笑声如何?”
“很尖锐,应当不是年纪较大的人能发出来的,更像是半大的孩子,”郡主还伸手比了比高度,“大概如此,我在房内听得清楚,等追出去又没了,一来二去着实烦人。”
乐和往后退了一步,意思是想回避,结果郡主直接说他:“你躲什么?没什么你不能听的。”
乐和僵住,老实站在原地没有任何动作。
“还有什么异常之处?”韶焉问道。
“我这只有这件事了,”郡主说,“你们没有去我娘那里?”
韶焉把昨晚罗道长从大奶奶那里遇了鬼的事情给郡主说了一遍,郡主有些困惑:“池塘?”
她的反应被白玉琉捕捉到,白玉琉在韶焉的后背上碰了碰,示意他注意郡主的表情。
韶焉仔细观察着郡主的面部变化,那丝困惑很快就消失,取而代之地是她平静的神色。
“罗道长受伤颇重,直到今早上才醒来,又闹着要开天眼,大奶奶那边是什么情况也不清楚。”
“我便只知道这些,那鬼不是在三弟那边出现过一次吗,倒不如问问三弟是不是做了什么亏心事,”郡主停顿了半瞬又说,“兴许也不是什么亏心事,但是决计和他脱不了关系。”
郡主的院子里确实没有鬼的怨气。具体来说是整个平王府只有三少爷的后院,也就是那鬼唯一一次现身的地方有淡淡的鬼气,若是这鬼真的和平王府有关,定然是三少爷那边有问题。
但是他们来来去去这么机会,一次都没有看见三少爷。
更具体来说,是只看见了平王府众多的下人。
又多问了几句关于平王府的事,郡主都四两拨千斤地转了过去,只说了关于这次闹鬼的事,别的东西口风都很紧,似乎是不太想给外人说道。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郡主保持着坐在椅子上的动作朝乐和挥手:“送两位离开吧,我的茶来了,不想别人打扰我。”
乐和走上前推开门。
郡主看见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管家想把位置给你,你便代表了平王府,总是低着头还有什么脸面给别人看?回去站墙角一个时辰,若是我下次见了你还是这副样子,便找人把你打到抬头。”
这还是韶焉第一次看见这么强硬的大家闺秀,说话毫不留情,走路时候也不像寻常女子弱柳迎风,更有种男子般的飒爽。
郡主似乎感觉到韶焉在看她,她对韶焉的感觉不错,不像是之前找来的江湖道士那么不靠谱,还是多说了一句:“自我院子里戒备严实之后就再也没有听过那笑声,我想一只鬼恐怕还不至于怕活人。”
言下之意韶焉已经听懂了。
从院子里出来,韶焉与乐和说道:“可否再带我们去一次昨晚罗道长遇害的池塘?”
乐和点头,走在前面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给韶焉:‘平王府通路错综复杂,还请诸位跟紧我’
从郡主的房间到池塘,确实绕了不少的路,走到韶焉都分不清自己在南边还是西边,最后站在池塘边上的时候韶焉都差点拿出纸笔把拐了多少个弯给记住。
好在白玉琉认路还算是不错,还替韶焉把路线图给画了出来。
他坐在池塘边上的大石头上画图,韶焉拿着琉璃片在池塘上扫了一遍。
不出所料,池塘并没有鬼气。
乐和被郡主训斥了之后将头抬起来了不少,正望着韶焉的动作,有些好奇地看他把琉璃片又系回手腕。
韶焉解释道:“我在看有无鬼气。”
乐和点了点头,似乎在问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