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们像是被谁掐中了脖子,一下没了声音。
这么一闹,韶焉倒成了迎春楼众人的中心,在场的只有他看起来还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其余的女子有些像是鹌鹑一般瑟瑟发抖,别的客人则是迷茫地看着怀里的害怕的佳人。
二楼正中房间传来一声高昂的女声:“怎么一下这么安静了?”方才还围着韶焉的女子们听见这个声音,默契地让出一条路来,让韶焉看见那间发出声音的房间,门慢慢推开,走出一位穿着银色长裙的女子,自她出现之后,迎春楼的空气像是停止了流动,所有人都停下来注视着她。
银色长裙的女子看起来年纪有些大了,但是风韵犹存,她扇着孔雀羽毛扇子从楼梯缓步走下,在韶焉面前停下,一双黑色的眼睛似乎有银色的光芒闪过,羽毛扇子落在了韶焉的下巴上,微微向上抬。
韶焉没有动,垂着睫毛看这女子。
女子一愣,似乎是没想到自己失手了,眼睛的银色光芒几乎是盖过了黑色,握着扇子的手更加用力。
韶焉只是微微挑起眉毛,手指放在羽毛扇子上,那扇子眨眼间就化成了灰烬,落在地面沾上女子的裙子。
“白孔雀,”韶焉说,“念你修行百年无杀生之举,我可以不收你,这卉县究竟有多少妖,还望你能一一说来。”
韶焉说完这句话的同时,白孔雀骤然脱力,一下跌坐在地上,本来被凝结的空气又重新活动起来,众人诧异地看着迎春楼的老鸨坐在地上满头大汗,而她身边那个道士压根没有多看她一眼,径直走上楼。
之前被定住的女子又能动了,赶紧把白孔雀扶了起来,小声询问发生了什么。
白孔雀摇头,推开她,说:“去通知白郎,让他赶紧过来。”
“卉县有妖二百一十五,其中一百二十三是花妖。这里原本盛产鲜花,某日曾有一仙渡劫路过,落了一次惊雷,花田中受了雷未死的,便成功化形,”白孔雀颤危危地给韶焉倒了一杯茶,“其余的妖大都是从别的地方迁移过来的,卉县偏远,很少有道士过来,至少二十多年都没有,大家也都想好好修炼,一直与普通人相安无事。”
韶焉把茶杯拿起闻了一下,又放回桌上:“那前些日子魏家公子去世的事,可是你们当中做的?”
“我修炼如道长所说已有百年,这迎春楼那些妖多则七八十年少则三四十年,若是随意杀人,这修为可就全废了!”
“迎春楼有多少蛇妖?”
“不到五只。”
韶焉敲了敲桌子:“把它们叫来。”
“这……”
“你如此了解卉县的妖,想来这里有个妖统领你们,”韶焉把罗盘放在桌上,指着上面的指针,“你不是首领,但也是有些权力,罗盘所指的妖气在你们迎春楼,我本可以顺着指向找到它,但是你手下那群妖摸了它,指向已经乱了。魏家出事来了道士,看见我的时候就该知道我为何而来,这妖必定和你们有所牵连,才会想要包庇。”
白孔雀张嘴想要辩解,韶焉嘴角微动,露出了一个在白孔雀看来毛骨悚然的浅笑:“我知道你在
拖时间等救兵,我与你说这些话让你如愿只有一个意思,你们这群妖,没有一个够看的。”
白孔雀额头的汗滴落在手背上,她只想起之前进魏家的那个道士一看就是个半瓶水,蝴蝶妖给她传消息过来之后便没有把那道士放在心上,连同眼前这个让她喘不过气的道士也是一并轻视了,却是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时传来的敲门声像是救了白孔雀一命,她连忙站起来向门口走去:“道长真是爱开玩笑,若是有害人的妖,我们必然会将它交出去。”
拉开门,门口站着五位妙龄女子,每一个长得都是楚楚动人,白孔雀将她们引进来,和韶焉说:“这便是我们这里的蛇妖了,若是道长有什么想问的,他们一定会如实告知。”
韶焉只是轻轻扫了她们一眼,而后便把桌上的罗盘乱跳指针拨到指向自己,说:“第三个留下,别的都走吧。”
被喊中的女子穿着白红相间的裙子,眼角用朱砂花了一朵花,下巴尖细,说话也是温声细语:“郎君可是认为小女是凶手?。”
白孔雀瞧了她好几眼,又对上韶焉的眼睛,只能低下头带着剩下的四只蛇妖离开房间。
“你是这群妖的首领?”
“郎君何出此言,小女只是——”
韶焉手指点了一滴茶水,弹落到女子的脸上,就见女子的脸从那一点茶水慢慢开始融化,那尚未收起的笑容被扭曲得不成样子,本来殷红小巧的朱唇吐露出来的声音却变得低沉:“还真是小瞧你了。”
“看来那只蛇妖和你们还真的有些关系,”韶焉看着女子变得高大,尖细的下巴变宽了些,“但我只收那只杀人的蛇妖,其余与我无关。”
眼前的女子已经完全蜕变成一个男人,本来裹得严实的裙子在他身上成了件袒胸露乳的外套,倒是眼角那朵红花还在原处,把他整个人衬得艳光四射:“我倒想知道那蛇妖是谁,只可惜我也在查,也是毫无头绪。”
“为何?”
这男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在榻上,雪白的发丝纠缠着垂在地上,垂在地上的那一部分却是乌黑发亮,结实的胸口随着他说话的声音起伏,那双本来含情脉脉的眼中望着韶焉:“这妖,是新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