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想问,那些过去,是你最快乐的日子吗?回不到过去,你是否把未来都蒙上阴影?
不要学我,走出去就永远别回头;但如果你学我,这一生所有的痛苦都将值得。
跟在阿阳后面,想起韩剧里恋人要踩着对方的影子。可惜,此刻正午,我们的身后唯有短短的灰暗尾巴,孤单又丑陋。
爱,并不丑陋。只是我们的关系,把纯洁的东西弄脏了。
“到了。三栋401。”小区还在修门卫室,地上堆着建筑垃圾,“慢点。”
她穿着细细高跟鞋,小心翼翼亦步亦趋。
青砖红瓦的新房整齐排列,城区规划中很难再有的多层建筑,楼距间足够的停车坪,色彩斑斓的健身器械,哪怕只是在空地晒晒太阳,也相当安逸——我想和你过这样的生活,在楼宇林立之间,在人潮涌动之间,我们有属于自己的一方安逸,只是这样就已足够。
阿阳看来也在环顾后思绪万千,眼神莫名深遂……
“房子很新,我同事也没住过呢。装修都是新的。”边上楼边介绍着,虽只是婚前一夜,但仍想她得到最好待遇。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都太麻烦了。”感谢出于真心,但这客套……令我无言以对。
401,门上居然贴了烫金的喜字!刘阳这孩子,真是细心又性急!
“嘀——”按了门铃,“刘阳,开门。是我。”昨天打过招呼,今天带新娘来看房子。
没人。
这孩子,跑哪里去了。
“刘扬?有人吗?”午睡也不能这么沉吧。
后面的人,轻轻拽我衣角。
“我告诉她今天我们来的呀?奇怪……”回头解释道。
“你同事,叫什么?”
“噢,叫刘扬。飞扬的扬。你叫她小刘就行,还是个小丫头呢……”
里面的门打开;“门铃坏了,里面听不见,呵呵……”隔着防盗门,露出她精灵古怪的小脑袋。
“我还以为你放我鸽子,快开门!”和阿阳单独相处太尴尬,多个人,空气顿时活跃许多,“谁让你这么早就把喜字贴上了?结婚那天会不够鲜亮。”
她立马点头哈腰俯首称臣般开门,像迎接贵宾的客房经理。
“丁师傅,我迁新居也是喜事嘛……”合着是为她自己贴的?
“阿阳,进来呀,这就是小刘,人家把新房子都借出……”转身阿阳却仍然伫立门外,几分木然,不论何时,跟在我后面的她,见到陌生人总是这样。
侧身的瞬间,两个阿阳相遇。
但,她们,都不是原来的自己了。
我迟钝到——刘扬咬牙切齿地吐出两个字“嫂子”时,才明白,阿阳的犹豫并非如常原因。
喜庆的门开着,门里站着脸色铁青的刘扬和茫然失措的我,门外站着看来更加瘦削畏缩的阿阳,三角形的坚固构图,却隐藏最浓烈的崩溃爆发。
于是,三角的一边,最先坍塌……
“啪!”响亮的耳光,打醒呆在原地的我。刘扬失态的表情和企图继续撕扯的手臂让我瞬间清醒,她最恨的那个,毁了她美好生活的人,居然是——阿阳!
而红着半张脸的阿阳,不躲,不说,只是几近绝望地,看着我。
你看我?做什么……
这是巧合,我,什么都不知道的。
刘扬愤怒地抓起阿阳衣领,拼命拽着:“你要毁多少人才够?你怎么还活着?你为什么还不死?啊?”
阿阳下意识用手阻拦,我清楚看到,她白皙的手背被划出一道长长血印。
那么长那么长,像在圈子里兜兜转转的我们,命运只是把不幸变成惨烈。
我冲上去,却无从下手。从未想过面对她们的敌视,我该偏袒哪方?
如果真有上天,请别让我这样选择!在最亲密的人之间,不断地,不断地,做你死我活的选择。
“刘扬,你冷静!冷静!”我几乎要抱住她,才能抑制那份恨意——但其实,她的身体冰凉而颤抖,“她是我弟妹,是我弟妹!”
“她……她是我嫂子。”我不曾见过的刘扬,纵然被男人伤害到自残,也没有这般愤怒。
“你等等,她前夫姓黄,不是你哥,不是你哥。你认错人……”庆幸事到如今我还能理智分析,那个黄老板,若干年来让我痛彻心扉的名号,今天派上用场。
“我爸妈很早就离了,我跟我继父的姓……”原来,如此,“这个贱女人!化成灰我也认得,她害死我哥……”
“你还有脸嫁人?你还想害死她弟弟?你为什么不去死?不去死!”刘扬恨不得穿过我的身体报仇雪恨。
阿阳幽幽地说了一句:“我不该来的,是我对不起你们。”
我们?难道她内心已经认同了刘扬的话?
好不容易把刘扬反锁在卧室,回头,走廊已空空如也。
奔下楼去,小弟不在的城市,她承受如此打击让人分外担心。
很好,高跟鞋行动缓慢,尤其在遇到建筑垃圾时……
在门口,我追到了她。
“阿阳,没事的,你不要害怕。”她的头发略显凌乱,眼泪早已肆意,似乎完全听不到我的话。
“我马上联系宾馆,你住那里也一样,刘扬的事我来处理,你什么都不用管。”
“……”
“以前的事情都过去了,谁也不在意。小磊也不会在意,你千万别多想。”
“……”
“是我不好,不该借刘扬的新房……是我昏了头。你千万别往心里去,别害怕,别有负担……”
我都在说些什么呀!口不择言,胡言乱语,毫无逻辑可言。
“阿阳,你没事吧?”摇摇她的手臂,才想起那伤口,“痛不痛?我们去药房买创可贴。”
她却决绝地,甩开我。
不得不让我意外到僵住。
“除了离开你,我没有更害怕的事情。”憔悴的模样也可以语出惊人,“但原来,遇上你,才是最可怕的。”
手,在这句话面前滑落,无力。
“为什么我爱的人不能是黄老板,不能是丁晓磊,不能是随便哪个追求我喜欢我的人?为什么那个人是你?反反复复,来来回回,还是你……”
我承认,她的话犹如天籁,但以雷电交加的方式,无力招架。
“我想离得远远的,永远消失也好,但是我舍不得……舍不得……”
后面,我也听不到了。
舍不得什么?或是仅仅一句舍不得,此生足矣?
我蹲在地上,不顾难堪姿态,我的阿阳,我朝思暮想的阿阳,把梦中都渴望听到的话在耳边轻声一遍,却完全不是享受!为什么?为什么此刻我我心,酸到痛,痛到麻?
阿阳走了,有路人围观,我抱着自己的肩膀慢慢哭出来,发自肺腑的哭泣,像在悼念什么。
我知道,我快要再一次失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