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然走回去吧。也不太远。”
“好吧。”
一路讨论着菜品,听她传授厨房的独门绝技,像个师傅。
“要不是你,我连红烧鱼都不会做。”我笑着,“这可是一道瞬间能让人刮目相看的手艺,真的,我在宿舍露过一次,马上被同事封为食神。”
“那我是食神的师傅,该叫什么呢?”
“你是食神的压寨夫人!”
“呸呸呸!”
“哈哈哈。”我乐不可支。
如果某天,我能做山寨王,独霸一方,一定封她做压寨夫人,管别人怎么说怎么看?——嘿嘿,可笑的念头……一个山寨版的山寨王的念头。
“我们休息一下好不好?我有点累了。”天冷,提着东西的我们却走得浑身冒汗。阿阳一向弱,此刻有点上气不接下气。
“好呀。”前边有个小公园,我们径直过去,找条长椅坐下。
临近中午,游人稀少,周围格外静谧,偏偏阳光强烈,照得人昏昏然。
阿阳放好袋子,随意靠在我身上。
“累了?你没事吧。”有点意外,我们太多年没有身体接触。
“胃痛。”脸上却明明挂着笑。
“啊?”我忙揽住她,穿了厚厚的羽绒服,还是很瘦,“不然我们叫出租回家吧。”
“没事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以前总不按时吃饭落下的毛病,现在好多了……”说着,她靠的更紧。
“我觉的,这样就很好。”阿阳喃喃自语。
“嗯?”
“和你在一起,就很好。”
“嗯。”
“我不想你吃别人做的饭,不想你给别人做饭吃,不想你夸奖别人,不想别人夸奖你。有时,我甚至想你变成隐形人,谁也看不到你,呵呵,只有我能看到。”
这番话,情深意重却并没用一惯让我落泪的口气,轻松的淘气的妄想的,仿佛恋人间最平常的戏谑,饱含太多太多丰富的感情。
“好呀,”我把围巾的一端解开绕到她脖子上,使劲勒了勒,“要死一块死,怎么样?”
她大声笑着,四散的欢乐从贴在耳边的双唇间悠扬而出,痒痒麻麻,几乎让我忘了,一阵阵腹痛。
来时匆忙,我没带药。
晚餐大获好评,那位同事的老公甚至吃到弯不下腰才离开,还问能不能搭伙哪怕交点钱也成,被他老婆暗掐了好几下。
最近他们连轴转,据说这单做完,两口子就可以比翼双飞,经济自主了。
夫妻二人走后,我和阿阳开始收拾战场——其实还真好弄,因为盆干碗净,片甲不留。
我们说着那位大哥的不雅吃相,在厨房哈哈大笑。
我们又站在一起了,一个洗碗一个擦桌,说说笑笑间做家务没有半点倦意。
“睡衣干了,晚上你就能穿了。”今天在超市她给我挑了套冬季家居服,淡绿色很清新。
挺贵的,我不愿意浪费。但她执意要买。
换上新衣,很漂亮,我照着镜子左看右看。
“后面领子没弄好。”阿阳伸手帮我整理,却发现那条白金链子,“咦?”
顺手拽出来。
她看清楚时,气氛略微尴尬。
我也一时不知如何解释。
“你配了链子?”
“是啊。”
“为什么不戴呢?这东西不值钱,配这么高档的链子。”
“我戴不上,也不敢戴。”
她没有抬头看我,仿佛每句话她都早有洞察。把玩着戒指,她靠得越来越近……
“你怎么变得傻乎乎的?”抱住我,小声说,不像责怪,更像心疼。
“我也不知道。也许本来就傻乎乎的……”不敢张开双臂,怕张开了,一切再不能回头。
“其实我也有点怕,怕这次以后,一切都不能回头了。”
整个人像被什么震了一下。我的困境也是她的心结,我们都在不辨对错中前行,虽然恐惧,却被莫名的吸引着,探索着。
还来不及考虑我们的未来,关于家人朋友同事,甚至月月,这些人物都不可避免地成为我与阿阳相守的障碍,而要勇敢到一笔勾销一刀两断,我做不到。
即使阿阳没有亲人朋友,仅小弟一个,就足以令她无颜以对。
在登上列车前的若干年,我无时无刻不在平衡这些关系,但终于前功尽弃。任性与冲动,我极少触碰的禁忌,在阿阳面前泛滥成灾。
要做自己能力之外的事,几近天方夜谭,但若为了心爱的人,可否一试呢?
“别怕,不能回头的话,我们就不回头了。”我也收紧双臂,闻她淡淡的发香,听她轻轻的呼吸,能拥有这些,牺牲是必要的。
夜晚她在我怀中安然入睡,手指轻轻勾住我的衣角——像多年前的习惯。
半夜醒来很怕一切只是场梦。看着她,想到婚礼、小弟、月月、刘扬……他们,现在都在做些什么呢?
小弟马上就回来了,他以为一切早已准备妥当,只等娇妻过门。对不起,是我让美好的事情变了质。
月月请的老中医恐怕要发火了,百忙之中盛情之下,却被病人放鸽子,月月情何以堪?
刘扬在最震怒的时刻依然选择与我并肩而立,却不会想到,很久以前,我就是敌方阵营的一员了。
至于老妈,马画家,这些不能摆脱却相对次要的角色,甚至来不及去顾及。
而我唯一得到的,就是怀中安睡的她。
没有她之前,所有人都因为我的温顺而开心;拥有她之后,我却没有因为辜负众人而伤心。
即使是错,我也选择走下去,剩下的人生,就活得自私一点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