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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相熟的士子七嘴八舌地起哄,人潮一下子涌上来,将杨子绍团团围住,遮挡了全部视线。
待到他好不容易拨开人群,早已不见了喻益的影子。
心下猛地一沉,疾步向客栈奔去。
众人仍不肯罢休“欸,子绍,不请客啦?”
只闻得杨子绍远远应了句:“改日,改日必请诸位!今日不便,敬请体谅!”
客房内空空如也,跑堂的也表示没见到那位姓喻的公子回客栈。
“公子,我刚才打听到……”杨子绍在客栈门口遇上了一路打听消息的友闻“……有人看见喻公子往城外去了!”
城外?!杨子绍神色陡变。脑海中浮现出最糟糕的情况—
灞河!!
当即牵了匹马,直奔城郊而去。
终究是迟了半步。
杨子绍眼睁睁看着,两里开外,灞桥上一个熟悉的身影一跃而下。
“不要!!逊之哥!”情急之下,幼年称呼脱口而出。
连滚带爬地扑到桥边,正欲下水搭救,忽见泾流中央冒出两个头,其中一人双目紧闭,正是喻益!
“愣着干嘛,帮忙啊!”另一人奋力划着水对抗激流,有些面熟。
杨子绍顺手折了根粗壮些的树枝,向水中人伸过去……
一番折腾下来,三人皆是筋疲力尽。
好在喻益并无大碍,尚在昏睡。大夫开了几剂祛寒的药便走了,只留下句话:医得了病,医不了心。
“啊~嚏~”方才下河救人的义士裹着棉被,揉了揉酸楚的鼻翼“这人好端端的,跳什么河啊……”
杨子绍冲着他直挺挺地跪下去,欲行大礼。“多谢郑兄仗义相助,在下替喻世兄谢郑兄救命之恩。”
郑雅言吓得不顾自己全身□□,连忙伸手去扶。“别别别别,你快起来,我可受不起,会折寿的!”
杨子绍闻言慌忙起身。
“嘿嘿”郑执礼又裹紧了棉被,干笑两声。“没想到你还记得我哈~”
承平客栈地近城郊,价格公道,许多囊中羞涩的士子都住在这里。因而二人打过照面,也曾共同和几个年岁相仿的士子饮酒斗诗,算是泛泛之交。
“此等恩情无以为报,不知郑兄……”话没说一半就被郑雅言打断“得了,‘大恩不言谢’,你还是先告诉我他为什么去跳河吧。别救上来一真心不想活的,到是我的罪过。”
“这…郑兄想必知道,今日进士科发榜……”
“啊?今天发榜了?”郑雅言昨晚在灞河畔饯行友人,痛饮至深夜,城门早已关闭,只得在野店将就一晚,醒来时天色晶明,刚刚准备回城就撞见了喻益跳河,自然不知长安城内已经炸开了锅。
“……”杨子绍一时语塞。突然似想起了什么,向郑雅言拱手道:“还未恭喜郑兄,高中进士科第二名。”
“哦”郑执礼浑不在意地点点头,忽又问道:“欸,榜首谁啊?”
“呃……正是在下。”
郑雅言沉吟片刻,忽然放声大笑,眼角都溢出了泪花。
“郑兄这是何故?”
顾及到昏睡在榻上的喻益,郑雅言好歹止住了笑,低声道:“我知道你这个世兄为什么去跳河了,这…喻兄也是想不开,这事…虽然挺丢人…但也不至于…到寻死的份儿上罢。”
【1】唐·陈子昂《与东方左使虬修竹篇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