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他爸在家闹家庭革命呢,”吕墨眼睛始终没离开屏幕,往嘴里塞了一片薯片,“他爸也真够有恒心、有韧劲的啊,这两天又要给他安排什么什么的商科老师,他就抵死不从,让他爸给关起来了,估计正研究咋往外跑呢。要我说郑业这傻小子就是一死心眼,放着多少多少的家产不继承,跑来跟你混,你说。。。”余光瞥到祝知寒警告的眼神,吕女士想到这月还没发的工资,认命的把还没“大放”的“厥词”咽了进去,知情识趣地改口:“。。。虽然以后可能有前途,但是完全可以和他爸先虚与委蛇一下,然后再接济接济我们,您说是吧?”
祝知寒思考了一下,深感此笔生意稳赚不赔,顿时老怀大慰,点了点头,“来来来,富二代应该给你做。”
“我也觉得。”
“你们两个王八蛋!”
两个正在对工作室未来进行美好畅想的两个人回过头,看见一个有点不可描述的人站在门口。
“呦,这是谁家孩子?”吕墨故作惊讶,率先开始落井下石,“也不给按在盆儿里洗洗。”
原本弯腰呼哧呼哧喘气的人气得猛地抬起头,依稀还能看出是个俊朗的少年,但是也快看不出来了——他脸上不知道怎么蹭了一脸的灰土,原来的色都快看不出来了,身上头发上还有种类不明的树枝草叶,简直堪称对“灰头土脸”的完美注脚。
“就知道看热闹!”郑业把身上到处拍了拍,足足拍下了二斤灰。
“不错,你这种心系工作的精神值得嘉奖”祝知寒难得开口说了两句人话。“回头给你加点精神方面的的补贴。”
吕墨好像突然想起了点什么,“不对啊,上次你从你卧室窗户放窗帘和床单跑出来,你爸不是用铁栏杆把你窗户封死了吗?你是怎么出来的?”
“啊,”郑业还在专心拍灰,“我把卧室窗户炸了。”
祝知寒:。。。
吕墨:。。。
尽管两个人都是见识过不少大风大浪的人,但是这扑面而来的信息量和郑大少爷漫不经心、指点江山的气度还是把两人震了震。
祝知寒拍了拍吕墨:“看出来自己为什么当不了富二代了吧?”
吕墨:“我认输。”
“明天的机票买了吗?”
“买了买了,”吕墨掏出手机界面给祝知寒看,“明天早上,头等舱,六点出发。”
“我去老祝,你发财了?头等舱?”郑业拍灰拍到一半就惊闻这样的消息,一时有点难以置信。
“还没。车费委托人出,不花白不花。对了,一会记得把那一地灰扫了。”
胡清一头倒在床上,在雪白的被褥上小幅度打了个滚,“哎哎哎,静晖,这条件还挺不错的哈。你看看,这豪华,大床,乡景房,还有浴室。”
“你这是来度假来了?”许静晖坐在窗边的小沙发椅子上,翘着二郎腿,高贵冷艳地看着发疯的胡老板。
“那倒没有,”胡清头发翘起了几根,抬头看了一眼坐在窗边的许静晖就乐了,“你像个大姑娘似的在那坐着干嘛?”
“去你的吧。”许静晖捏着边缘扯下了口罩,他眉眼生的极好看,如珠似玉,而且他平时总戴着口罩,也不怎么说话,就安安静静的一朵美男子,更让人忍不住猜测在口罩下到底是怎样一副好面容。可是一摘下口罩,他两颊上竟然密密麻麻长了满脸的红疹,看上去颇为骇人。胡清好像是已经看习惯了,没有任何特别的反应。“跟你说正经的,你刚才上来,看没看出点什么。”
“什么?你说楼下那些来路不明的‘大师’?”
许静晖难得笑了一下,“哎呦,胡大仙,你还会管人家叫大师?我看,钱桂生他姐这回可不止请了我们这一伙人。”
“哈哈哈”胡清忍不住笑出了声,“我就欣赏现在市面上这些自称是大师的大师,每次遇到这些人都不知道在说些什么东西,太可爱了。可惜我不是写小说的,要不和这些人聊几句肯定文思泉涌。”
“不过,我感觉,这回跟闹鬼没什么关系。”
胡清稍稍正经了一点,“嗯,没毛病,她家挺‘干净’的。”
胡清那是正儿八经的一只男狐狸精,平时虽然五金古董都倒腾一点,但是收入占大头的其实还是给人“看事儿”,就是替广大普通人解决一些怪力乱神方面的烦恼。他一非和尚,二非道士,没有经历过任何玄学方面的专业训练,完全靠是“本能”吃饭——作为一只有一定道行的大狐狸,抓个鬼、净个宅什么的简直手到擒来,有没有什么东西,他只消看一眼就能知道个八九不离十。那些到处作乱的小东西,基本一见了他,就吓得“两股战战,几欲先走”了,甚至有的还会弄一点特产贿赂贿赂他。至于难解决的大妖大鬼——这盛世清平、太平盛世,哪来的那么多大妖物?
所以,钱还是很好赚的。
“回头再好好看看,要是还没什么那些东西的气息,十有八九就是人祸了。”
天色有点阴沉,将雨未雨。一辆蓝灰色的吉普驶进了院子,靠边停了。祝知寒打开车门,走了下来。屋子里一个矮矮胖胖的阿姨迎了过来,“呦,来了!您是。。。?”
“祝知寒,”祝知寒礼貌地笑了一下,顺便回头指了指后边跟着下来的一男一女,“郑业,吕墨。”
“哦哦哦!祝老师是吧!”阿姨这个岁数,就喜欢看这样又年轻又俊的后生,哪怕这样的年纪做为一个“大师”未免过于年轻了一点,让人忍不住怀疑他的水平,毕竟一个神棍的水平和他的年纪往往是成正比的,但是若只当做个年轻人看看,倒是还可以。“叫我李阿姨就成,赶紧进来吧,就这天一会估计要下雨。”
“好”祝知寒扯出一丝勉强可以称得上是乖巧的笑。李阿姨并没有觉得他这个有点像是面部抽搐的表情有什么不妥,看好像不用自己帮什么忙,就冲这些年轻人友好的笑笑便进了屋。
郑业从后边走过来,好好打量了一番这栋楼,“啧啧啧,老祝,这票够肥。”
每次和这个混蛋员工一起出来干活,祝知寒都觉得自己恐怕是什么犯罪团伙头子——也不知道郑业他老子是怎么教育的,把一个富二代小子活生生教育成了一满嘴跑火车的疑似地痞流氓。
祝知寒转过身拍了拍他,“不好赚。”
“不好赚?”
祝知寒打开备箱,露出满满一后备箱的仪器,“你没看见,刚才李阿姨不知道我是谁,如果钱桂生他姐只找了咱们来,不至于会不知道是谁。你再看这一院子的车,这活,估计挺热闹。”
“赶紧别杵那儿了郑大姑娘,”吕墨说着就一把轻轻松松扛起了一个百十来斤的仪器,“抓点紧把东西扛进去,还能抢占点先机,等一会下雨了把仪器淋了,你看老祝不一菜刀劈了你。”
“闭嘴吧,吕墨迹。”
“下回劳驾给我换个上点档次的武器吧,吕大姑娘。”
“得嘞~等等等等,你干嘛去啊boss?”
“我去一下洗手间。”
祝知寒进屋和李阿姨打听了一下洗手间的位置,就朝着那方向去了。外面的雨好像是下起来了,从走廊的大玻璃窗可以看见外面的景致,祝知寒一边走一边想事情,前白石子村,他很熟——因为他老家,就南边的后白石子村,他小时候在那边住了七年,简直熟的不能再熟了。
想到家里那个老头子,他忍不住笑了一下,要是那个老爷子知道自己来这边这么近连看都没看他一眼就过来办事儿了,十有八九得像吕墨说得,“一菜刀劈了他”。
不过要是那个反封建迷信的老顽固知道他私底下还干这种活,估计还得劈几刀。
劈死他这个不忠不孝、不思进取的封建欲孽。
想到老家,祝知寒眉头又皱了起来,显得有些心事重重。
而二十年前,他就是在这里认识的胡夜。
胡夜也是在这里下落不明。
他感觉胸前在衣服里的戒指好像有一点发烫,他把戒指掏出来,摩挲了几下,那戒指在走廊里不甚明亮的光线下反射出浑厚的光芒,他看来看去,又好像和平时没有什么不同。听见前边好像有人在说话,他于是把戒指放回了衣服里面。结果从走廊一转过去,就迎面撞上一个男人。
作者有话要说: 狐疑:狐狸的怀疑,简称,狐疑(雾)。
“狐性多疑,每渡冰河,且听且渡,故言疑者称狐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