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知寒信手捏了一张纸条,一边展开一边问“各位不抽签吗?”
吕墨本就看不上这类不知道有没有本事还总是叽叽歪歪的神棍。况且她作为“优秀员工”,看见大佬表了态,也立刻跟上组织,伸手摸了一个,“我也觉得慧林大师说得有道理,月姐,现在赶紧抽了,还能多睡一会美容觉。”
李月看着这个嘻皮笑脸、一脸欠踹的丫头片子,瘪了瘪嘴,没吭声,到是也慢吞吞抽了签。
迫于形式,就算在座神棍对于“抽签定屋”一事态度各异,也都认命抽了各自的签。
祝知寒打开纸条,白纸上赫然用圆珠笔写了一个大大的“2”字。
嚯,可真够二的。
郑业伸长了脖子凑过来:“我看看。”待看见他的数字之后哀叹了一声,“完了,这回真要跟来路不明的‘大师’睡一起了。”
祝知寒被他逗乐了,“怎么?没有你喜欢的类型?”
郑业眼睛划拉了一圈,不知道看到什么,耳朵有点泛红,没接话。祝知寒心里想着事情,并没有放在心上。在李阿姨的帮助下,大小神棍们都顺利地找到了自己这一段不知长短时间的“床伴”——胡清和祝知寒,吕墨和周蕾,郑业和慧林,许静晖和陈敬守,吴先国和任伟梁,陈月和韩欣。
祝知寒下意识的朝胡清看了一眼,谁知胡清不知道已经往这边看了多久,看见他看了过来,再次向他递了一个微笑。
祝知寒于是礼貌地点了点头,便收回了视线。
许静晖耳聪目明,这两个人并不隐晦的“眉来眼去”自然逃不过他的“法眼”,“看来人家对你不太感冒。”
胡清不以为意地舔了舔嘴唇,“人家可能只是比较含蓄。”
饭吃完了,室友也决定好了,众人纷纷起身,准备换屋。祝知寒不知道去了哪,胡清先进了屋子。房间和先前的区别不大,空间足够,独立卫浴,房子正中摆了一张双人床,床不小,可是要真是在上边并排躺两个大老爷们,还是有点局促了。已经穷奢极欲惯了的胡清忍不住叹了口气。
就算是为了睡张好床,也要快刀斩乱麻,赶紧把这事儿结果了才行。
祝知寒搬了器材准备进屋时,看到的就是一副“室友叹气”的画面。
胡清听见门响,一回头,看见祝知寒扛了不少东西,估计是某种器材。为了在未来的几天构建良好的双边关系,主动问道:“要不要帮忙?”
“劳驾。”
胡清从他手里接过几样东西,拿在手里沉甸甸的,深色的外壳微微反光。他自己就不是什么正经路数的“大师”,是以对祝知寒这种“奇葩”也并没有惊讶或多嘴,他拿着分量不轻的东西,走到桌前问他,“放这行吗?”
“可以的,谢了。”
“客气。”
祝知寒走到桌前放下了东西。
他在生活中已经习惯了理智,冷静,面无表情,因此大多数“正常人”在他面前不免显得幼稚,搞笑,且像个神经病。
然而大多数人并不能坦然接受“自己像个神经病”的现实,于是久而久之,祝知寒就在大多数人口中被渲染成了一个比较变态的怪咖形象。尽管他或多或少知道一点这种情况,不过祝知寒实在是现代人当中的一朵奇葩——明明是一个根正苗红的年轻人,但是在外人眼中,却活生生活成了红色年代模范标兵的样子:上班时间认真搞主业,下班了就认真搞副业。
至于什么交个女朋友,看个电影,拉个小手,打个游戏之类的,不是说他拒绝,或是不喜欢,而是根本就不再他的考虑范围之内,江湖上对于他的种种传说也是一样——他从不关心,因而也并不怎么入耳。
再者说,就算是入耳了,估计祝老师也是左耳听右耳冒,在他这儿停不了几秒。
但是他这个室友到是好像还比较清新脱俗。祝知寒看似不动声色,实际上已经在短时间对这个要相伴几天的室友形成了一个大致的“印象”:友善随和好相处,还不多管闲事,最起码可以保证这几天的舒心了。他对此颇感满意,出于礼貌回头问胡清:“把东西放这会不会影响你?”
“不会,我没什么东西,你随便放就行。”
祝知寒背对着床上躺着的胡清,技术熟练地装卸着器材。胡清靠在床上,百无聊赖地“观察”这个室友:祝知寒无疑是长了一副很好的皮相,而且衣品上佳,在一群“形态各异”的大师中间,几乎起到了净化心灵的作用;他这人不仅好看,而且胜在“人美话不多”,就像是他的名字一样,从里到外散发着一股沁人心脾的凉意,待人接物礼貌又有恰当的距离感。
简直是不可多得的中华好室友。
胡清在他眼皮发沉之前这样想着。
这些人又是吃饭又是换房间搬东西的,是神棍也不是神仙,加上之前的旅途劳顿,这会儿已经很累,腰酸屁股疼的,也顾不上跟枕边人熟悉不熟悉,都三下五除二地洗漱睡觉会周公去了。
这个时节,江州的暑气虽然还盛,但是奉天已然全面转凉。白天刚刚下过雨,凉气混着潮气一起从纱窗外漫进来,化成一股寒凉的风,把纱质的窗帘吹得鼓了起来,随着风有一下没一下地微微摆动。白天乌云密布,到了半夜,漫天的积云逐渐散去,月亮竟然露出了全貌,只是边缘有点模糊,像是纸撕出来的毛边。雪白的月光水一样地渗下来,森冷地给万物勾勒出了一点轮廓。李月已经睡熟,高高低低有节奏的打着呼噜,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明显。韩欣被吵得一直昏昏沉沉,睡得有点不安稳,睡梦中她翻了个身,背对着“噪音源”,朝向了窗户的方向。她隐隐感觉到好像温度更低了些,被风鼓起的窗帘一会儿一下,沙沙地擦过她的脸颊,痒痒的,更有一丝凉意好像顺着她的手臂爬了上来。她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窗帘正好被微风吹起,被放进来的月光照亮了她的枕畔——
一张雪白的脸,紧挨着她的枕头,面对面躺在她的面前,嘴唇鲜红,缓缓地张开嘴,咧出一个不可能地弧度,好像期待已久一般,慢慢地、慢慢地、露出一个漆黑的微笑。
“啊啊啊啊————”
她在惊恐中这时才意识到,原来刚刚摩擦她的脸颊的并不是窗帘。
而是一只苍白泛青的,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