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板娘看他那副纠结的不行的小模样就乐,眉头都快打成中国结了,忍不住逗他,“哟,是想好要哪个了没啊?”
许懿一咬牙,“两样都要。”
老板娘笑,“这么多吃的完吗?”
小孩舔舔嘴巴,直接递钱以表决心。
回去路上许懿一直在纠结,到底是先吃甜的还是先吃咸的?不过当他再次路过楼下那家,反而不必纠结了。
所有人都知道周淮他爸跟别人私奔了,他妈受不住也失踪了,却没人关注剩下那孩子后来怎么样了?
许懿是知道的,大家楼上楼下的,跟周山私奔的又是他妈葛慧珍,有意无意地总有人会在他们父子面前提起,像是知道楼下那家过得不好,许懿和他爹就能多吃碗饭似的。
被留下的都是被抛弃的,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周淮他妈整日以泪洗面,终日沉浸在自己的悲痛里,根本无暇理会其他,之后几日周淮都是自己糊弄着过,生怕他妈想不开跳楼,结果哭到第七天高田芳就不见人影儿,吓得周淮鞋子都没穿就追着跑出去,直到后半夜才一瘸一拐地走回来。
之后几日,周淮一步都不曾离开家门,许懿数次经过都只看见那扇开着的大门,往日也只是看看而已,这次路过许懿却在门外踌躇许久。
拖鞋啪啦啪啦粘着脚后跟响,小孩皱着鼻子喃喃自语,“反正我也吃不完,丢了多浪费啊。”
一推门,蹑手蹑脚做贼似的进去了。
屋里很黑,许懿按下开关,看见那人被灯泡的光刺的猛地闭上眼睛,遍体鳞伤地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喂。”
小孩大着胆推了他一下,近看这人脸色就更难看了,才几天功夫,整个人就瘦到脱形只剩把骨头,眼下青黑,一张脸全是眼睛,鱼泡似的直愣愣望着,两眼空茫,神情麻木,那时候许懿毫不怀疑,再晚一会儿这人估计就能直接升天了。
许懿哆哆嗦嗦地解开袋子拿出豆腐花,捏着勺子喂他,滚烫的豆腐花又软又滑,只那勺子才刚贴近唇,那人眼眸一转,刀割一样看了过来,吓得他往后一缩,那人却扑上来咬住他捏勺子的指尖,后齿一合,满口腥味。
命在垂危的人突然在生死关头爆发出强烈的求生欲,周淮一直不肯松口,许懿疼的要命,后面发生什么也不清楚了,许是哭了,或许没有。
周淮被送去在卫生院打了两天吊针就回来了,跟他一块回来的还有他妈高田芳,两母子都挺狼狈,一个身上带伤,一个面容憔悴。
周淮站在大院门口,从所有暗中关注着他们的人们身上扫过,那些笑着的不笑的,事不关己干瞧热闹的眼神,一张张熟悉的面孔下似乎藏了另一张狰狞的面孔,陌生而冰冷。
母子一前一后往上走,许元抱着许懿往下走,小孩手指头的伤口被咬得很深,血肉外翻,几可见骨,细嫩红润的手指硬生生多出这么大个口子,让人看着就着慌,现在天气又这么热,许元怕以后恢复得不好影响孩子一辈子,这两天正琢磨着去大医院拍个片看看。
许懿抱着他爹的脖子,懒懒打个哈欠儿,有一句没一句地和他爹扯皮,就是不肯去医院。
他没去过市里的大医院但也知道要花钱,以前葛慧珍在的时候家里吃穿都由她把控着,只有更省从没花超,许懿印象中钱是很不经花的,因为他妈一件大衣裳往往都要几大百,导致每到月底他们家只能喝稀饭就咸菜,偶尔买袋馒头还是隔夜的,害他拉肚子,半夜直接被送进卫生院。
许元是在一家国有企业上班,每月也有不老少的工资和福利补贴,他学历高,肯吃苦,又有他大爷爷在后头看顾着,外资国企的铁饭碗在那年代足以让人高看一眼,何况许元所在部门油水颇足,拿回家葛慧珍手里就占了大半,撇去生活所需,葛慧珍攒下的可远不止那两本存折的数,就连她娘家两个哥哥娶媳妇的钱都是他家出大头。
偏偏就是许元这种长相、能力、性格样样都属上乘的男人葛慧珍看不上,却是看上一个每月几百块的修理工周山,别说许元想不通,就是葛慧珍她两个哥嫂都闹不明白。
许懿心里隐约知道些什么,但他人小力微,没人当他一回事儿,葛慧珍在他面前也懒得掩饰,才给许懿机会摆了他们一道。
许元心疼他老儿子,也未细究,不想提起葛慧珍的话题儿惹他伤心,这事儿也就这么含糊了过去。
父子两有说有笑,旁若无人地穿过人群,唯有周淮站在原地,目不转睛的盯着许懿,又凶又狠,满眼的戾气。
第二天,许懿好端端走在路上,天上突降一物,东西砸到地上,溅了他一脸的红花油。
楼上那傻逼顿在原地,许懿抹了把脸,哭了。
被辣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就,慢慢写咯。
给自己打个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