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水信守承诺,对胖丫告诉他的秘密守口如瓶,偶尔交流几句不痛不痒的对话,比如:
“找到用法了吗?”
“没有,我好饿……”
敏感的赵芳草发觉了他们之间的怪异,她问观水:“你们两个在说什么呢?猜谜语呀?”
观水虽然亲近赵芳草,但作为一个小汉子,他觉得遵守承诺是底线。
他想了一个比较中肯的答案:“没什么,她说她饿了,想啃手指。”
胖丫在吃大锅饭记工分的年代里忍住肚子总是填不饱的痛苦,两年后,改革春风吹来了,农村土地实行联产承包责任制,分田到户。
奚山村三组的几个干部扯着长绳子丈量水田和旱菜地,按每户成年人口来均分,撕逼的日子又来了。
奚山村这里不是平原地带,到处都是丘陵起伏,水田和旱地不是集中在一起的,零零散散的被小道、水沟、灌溉渠分割成不等的形状。
这就没办法做到面积完全平均,位置也有远有近,田地本身也有肥有瘦,政策下来之后,村民们在队部争执不休,十天半个月也没有结果。
最后队长赵彪去村委请示,每个村子都面临着这样的问题,领导不愧是领导,他们想了一个妙招,赵队长回来一拍桌子:抓阄!
村民们都哑了声,人安排,他们不服气,交给老天,他们都乖乖听命。
运气好的,感谢老天,运气不好的,骂骂街,不用寻人扯皮。
两年多的日子,观水父子虽然没有户口,也正式计入了奚山村三组,分到了两亩水田和池塘边上的一块三角菜地。
观水十岁了,他跟爸爸分了工,水稻田归爸爸,菜地他来种,家里的家务他也主动分担了一小半,朱望山很欣慰,儿子长大了。
观水家盖了新房子,是村里盖新房的第一家,新房子的砖是浅红色的,在一水的青砖房中格外显眼。
他们在老祠堂里寄居了两年,商品经济刚刚冒头,朱望山就进了一趟城,把家当拿到银楼里兑换,银楼的业务只卖不收,指点他去典当铺。
朱望山不可能把玉玺拿出来当掉,两件黄灿灿的龙袍也好好的藏在家里,他拿的是儿子的小匕首柄上的宝石玉块,只拿了两颗,就凑足了一栋新房子的钱。
新房子盖了两个月,事先跟村里申请了宅基地,在附近村子里请泥瓦匠、木工、水电工,新房落成的那一天摆了流水席。
村民们看着他们崭新的房子,眼馋也没有办法,都知道他们父子俩是唱戏出身,刚来到村子里的时候一人一身黄灿灿的戏袍,祖上得了地主老爷的打赏,有传家宝傍身。
胖丫肚子不饿了,一个星期能吃上一回肉,又开始羡慕城里人的蝙蝠衫和喇叭裤,时不时把左手小指头摸了又摸。
她对观水道:“要是它能变出东西来就好了。”
观水道:“你试试。”
胖丫叹气:“我试过了,不中用,要不你来试试?”
“你的手指,我怎么试?”
“试试嘛试试嘛!”胖丫眨着小眼睛央求道。
观水抓着胖丫肉嘟嘟的小手指左看右看,一捏,再一揉,没有动静,两个人凑在一起,头抵着头,看起来傻乎乎的。
赵芳草看到了:“你们俩在干什么呢?”
胖丫无所畏惧:“变戏法呀,哦,关你屁事。”
观水像做错事一样没有吭声,赵芳草批评他:“你一个男孩子,摸人家手指干嘛?”
观水觉得自己需要解释一下:“我就是想帮她变个戏法。”
“变出来了吗?”
“没有。”
“跟你说了,不要跟这些傻头傻脑的人一起玩,会变傻的。”
观水觉得她的话有道理,自从胖丫说要把手指剁下来换肉吃,他就该知道胖丫其实是个傻丫。
赵芳草与胖丫壁垒分明,观水大多数时候跟赵芳草在一起,偶尔跟胖丫说几句话,毕竟两个人守着一个共同的秘密。
张春林学习渣,脑子却活泛,在河沟里摸了鱼虾拿到镇上去卖,总能拿回几张花花绿绿的小钞票。
他脑子一转,打起了主意,跟家里说要划一块水田给他养虾,被他爹提着棍子追着到处跑。
后来他干脆一声不吭,把捉到的龙虾悄悄丢到自家水稻田里,繁殖得不错,他用这种最原始粗放的养殖技术,让虾的数量翻了一番,不费吹灰之力。
张春林把卖虾的钱放在脸上亲,放在鼻子上闻,嘴巴里闲不住的哼着最近十分流行的“钞票歌”:
“谁制造了钞票,你在世上称霸道,
有人为你卖儿卖女啊,有人为你去坐牢。
一张张钞票 ,一双双镣铐,
钞票人人对你离不了。
钱呀! 你是杀人不见血的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