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水初到皇宫的头两天,日子确实精彩。
从皇帝那里请安回来, 他就把东宫最机灵最得宠的内侍田中叫过来问话。
“皇爷提到老二府邸, 是什么意思?不要这么看着我, 我的头被大炮震坏了。”
田中道:“还以为小爷失忆了呢,关于二皇子的府邸,这可是桩大事!二皇子今年虚岁二十,要封王了,他府邸建得不合规矩, 比您的端翊宫还大, 房檐藻井的图案也有逾制之嫌,为这个事您跟万岁爷吵过一架, 就在出发去剿匪之前。”
观水这才明白他的东宫之主的地位并不稳固, 小时候玩宫斗玩的不亦乐乎, 没想到现在又要开始兄弟阋墙玩夺嫡了。
“皇爷是什么意思?”
“还能是什么意思,礼部监造的,把一个主事罢免了,府邸都做好了,二皇子早早搬进去住了,还能把人轰出来?还能拆房子?”
“所以, 他是想和稀泥?”
“对呀。”田中叹气:“二皇子的恩宠不比您少呢!”
观水离开时只有八岁, 那时的老二只有七岁, 他对这个二弟并没有很深的印象。
“他长得好看?”
“不, 比不上我的小爷一半半。”
“他天赋异禀?”
田中据实回答:“他资质平庸, 不过, 他会撒娇。”
“那么我呢?”观水有了危机感。
“您会撒泼。”田中还是据实回答。
观水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皇帝无意中表现出来的纵容,助长了这个二弟的气焰与野心,同时也会影响朝臣们的态度。
朝廷中墙头草不少,二皇子得宠,若是稍加经营,身后党羽势力绝对不能忽视。
他这个正统太子虽然依然拥趸无数,然而敌对势力一旦形成气候,必将有一场不可避免的风暴。
两艘大船相斗于波涛,必有沉浮。这是比女人们的宫斗更可怕的事情。
观水沉思良久,下午带上国师赠的两粒仙丹去向皇帝请安。
皇帝见了这两颗仙丹,立即精神大振,高高兴兴收下了,把儿子一顿好夸。
时值六月,父子俩坐在凉亭里对弈,悠然闲聊。
“父皇,儿臣有没有取字?”
“进学时取了一个,去年加冠又取了一个,叫做慎之。”
“能不能再取一个?儿臣想到一个好字。”
“但说无妨。”
“观水。”
皇帝笑了几声:“这是什么好字,像个乡巴佬!不许叫这个!”
观水神色郁郁,一局棋开场一小会儿就被杀得七零八落。
收了棋枰,观水进入正题,虽然面对这个似爹非爹的人他有些拘谨,自己的权益还是要维护的。
“父皇,老二的府邸不合规矩。”
皇帝眼皮一跳,又来了,这事完不了。
“这不是他本意,礼部失职,朕已罢免主事之吏,侍郎罚奉自省,现在他已经拖家带口住进去了,总不能叫他搬出来。这些许小事,不必计较了吧。”
“儿臣并不认为这是小事,礼部官眼不瞎脑不残,把一座亲王府邸做成东宫规制,根本就是有意为之,为何有意为之,必是受人指使。”
皇帝揉着太阳穴:“这有意为之,受人指使,如何说得清?”
观水毫不客气:“不管说不说得清,儿臣的意思,把房子拆了!”
皇帝愠怒:“不闹了行不行?你都这么大了,揪着这些小事没完没了有意思吗?”
观水也沉下脸:“何谓小事?亲王凌驾东宫之上,这是小事?皇子结党,这是小事?皇帝纵容默许,朝臣见风使舵,这是小事?朝纲不振上下不分,这是小事?”
皇帝一张白脸变了色:“朱深!你闹够了没有?”
“请叫我朱观水,我没有闹够!”
观水拂袖而去,这个皇帝爹这么护着老二,令他气愤填膺,享受了十几年独宠的朱观水此时想打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