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那个意思,巴基。”汤姆咽了咽口水,眼望着面前巴基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拿到的假发、裙子和一些他叫不上名字的东西,说。
巴基看了他一眼,重逢后少见地带出点笑来:“我就是那个意思,托——米。”
此时是他们待在这小屋子里的最后一晚,他们订了凌晨的车票,要往东边去了;巴基一直没说要怎么在那好些人眼皮子底下瞒天过海,汤姆也就很信任他,没有问,谁知——巴基打得是这么个主意!
“这个季节去东欧旅游的新婚夫妻很多——那边刚化冻,我们伪装成这个身份,是最容易浑水摸鱼的;也就三天多的路程,汤姆,不会很难地,你这么瘦,声音压低一些没人会看得出来的。而且你也不怎么有胡子,相信我。”巴基特别诚恳地盯着汤姆的眼睛说。
汤姆仍然很想拒绝,但是不得不说这计划听起来相当不错,而且,客观上来说,他确实有一定的先天条件——即使他一点也不想要那些。
“好——吧。”最终汤姆说。他不喜欢这个计划,但他也不知道还能干什么。巴基要带他出逃就已经很困难了,他一点也不想添麻烦,更害怕拒绝了会让巴基决定放下他。他一点也不想再和巴基分离了。巴基和史蒂夫不同,没什么要顾及的声名问题,更是比他还要朝不保夕、颠沛流离,如果被抓回去还得被驱使着做那些他本心里绝不愿做的事情;所以汤姆一定要跟着他。
他们花了一点时间对待那些装扮。巴基一脸专注地往汤姆脸上涂那些脂粉油膏的时候汤姆很不习惯,但最终还是弄完了。他不喜欢这个环节,因为他身体里的一部分让他感到羞耻、暧昧,但又有一种奇怪而隐秘的快乐生发起来。
“行了。”汤姆粗声粗气地说,“我觉得弄成这个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吧。——真他娘的痒。”说着汤姆挠了挠鬓角(要是真挠脸很有可能破坏巴基的成果)。
巴基笑起来:“你知道吗汤姆,你一不自在就会开始用布鲁克林老腔调骂娘。”
汤姆感觉巴基的呼吸抚到自己脸上,热乎乎的,还带着“巴基的味道”,那种似乎时刻让他回到四十年代小酒馆的冷冽味道一下子让他的皮肤烧红起来——巴基的脑袋挪到哪边,他的皮肤就红到哪边。这变化实在是太明显了,尤其是在他穿了一件一字肩裙装的情况下,巴基明显也发现了,他开始低沉地呵呵笑起来。
“滚开!你瞧瞧你这嘴大的——有这么好笑吗?”汤姆实在忍耐不住了,一巴掌把巴基的脑袋推到一边去,嫌弃地跳下凳子远离巴基——脸却依然红得要命。他低下头,假装整理衣服,暗暗地做深呼吸。
巴基也不说话,这种沉默突然就带上了让汤姆极为心惊肉跳的成分。他扭过身来,不安地寻找巴基的脸,试图弄明白巴基有没有生气:“你别——”
房间太黑了,汤姆刚转过头来就被贴近的黑影吓了一跳。巴基贴过来之后也没干什么,只是借由身材优势俯身贴在汤姆耳边,轻轻扶着汤姆的腰,用一种汤姆极为熟悉的、让他恍然失神的语调调笑道:“我能邀请您跳一支舞吗?”这句子和姿势令汤姆感觉如此的熟悉而怪异,以至于他反应了一会。
“滚!”汤姆一下子从巴基和墙包围起来的狭窄空间里跳出来,“你他娘的反了天了——詹姆斯、布坎南、巴恩斯先生!”他的脚和手在抖,但他自己不清楚。
“别这样,”巴基摊开手,往回退了一点,“我们路上肯定得有些亲密接触——谁家新婚小夫妻不甜甜蜜蜜的?”
汤姆也感觉自己反应太大了,有心描补;同时巴基的表现也让他有点开心:自从想起过去之后,巴基真是基本没什么鲜活气,无论做什么都可压抑,汤姆担心他,爱他,因此现下觉得要是能让巴基再笑一笑——他愿意做所有这些事情。况且一直是他自己心里有鬼,巴基只是调笑一下,又能怎么样呢?反而显得他这里有问题。思来想去,汤姆成功安慰了自己,往巴基那边走过去,只是脚步还带点不自知的谨慎:“那么……你是都记起来了?”
巴基朝他笑,是那种他这两天每每安慰担心他的汤姆的那种“忧郁笑”:“想起什么来?”
汤姆抬手随便在空中画了个圈,意指过去的生活圈子:“史蒂夫,多多,贝琪雅他们?”
“还可以,”巴基牛头不对马嘴地回答他,“你过来,咱俩该锻炼锻炼。要是在车上你也一碰就跳出一米远去,列车员该怀疑我拐卖小姑娘了。”
汤姆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你他妈说我是姑娘我认了,‘小’又是跟哪里来的?咱们哪里来的时间练这劳什子?还有——五个钟点就要开车了,您老可真是挺有闲情逸致的!”
巴基还是朝他招手:“来,汤姆。”他坚定、稳重而毫不商量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