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规完成她论文的时候,抬起头来,天都亮了。她抬起手表看了一眼,五点半。
从昨天晚上八点到现在,九个小时,她没有动过地方,坐着的时候不觉得,想要站起来的时候,才发觉下半身几乎已经失去了知觉,浑身上下都僵了。
血脉乍然流通的酸麻感让她忍不住伏在桌面上皱起眉头,她闭了闭眼睛,眼眶里干涩的难受,喉咙像是被烤过,嘴巴里的唾液都是粘稠的,难以吞咽。
不知道缓了多久,她终于站起来,头重脚轻的感觉很不好,走路的时候脚下是飘得,心脏一阵一阵的难受,跳的飞速。
她站在书房的门口,只犹豫了一下就拉开了门。外面果然已经没人了,客厅里少了一点东西,却被收拾的很整洁。她想这又是何必呢,她已经说过,闻秋走后,这里所有的东西她都会清理干净,他收拾的再好,又有什么用?
客厅的茶壶是空的,她走到厨房,想要烧一点水来喝,喉咙里干的难受。可是找了半日,也没有找到烧水的壶被收在了哪里。也是,这些年她从来不下厨房,真正的十指不沾阳春水。和闻秋男主内女主外的生活状态保持的久了,在自己家的厨房里,她倒像是个客人。
干涩的眼眶一下子烫热起来,她从杯架上取了一个玻璃杯,直接从水龙头里接了满满的一杯凉水仰头喝干。冰凉的生水沿着喉管滑下去,在短暂的润泽之后,却很快又引起另一种不适。
闻秋走了,往后只有我一个人生活了。
在冷水带来的瞬间清醒里,穆子规不知怎的忽然想起这句话。她环顾四周,偌大的房子显得空空荡荡的,明明只是少了那么一丁点的东西,却一下子变得冷清,没有人气。
脚边的垃圾桶里,有闻秋临走前切的乱七八糟的菜,她看着那些过了一夜,发黑变蔫的叶子,有些恍然。
“呼……”
她扶住额头,呼出一口气。
回到卧室,洗澡、换衣服。她向来是冷淡的,不常笑,可这次她站在镜子前面,看着里面那张面无表情的脸,一时间竟然连自己也觉得有些可怕。
这样也很好,尽管黑眼圈深重,可起码不至于看起来像一个颓败的弃妇。
她还有生活要过,没了闻秋,总不至于要去死。
她对着镜子牵强的笑了笑,把头发随手绑起来,最后从眼镜架上取下一副金丝眼镜架上鼻梁。她的眉目遗传了爸爸,狭长深邃,看起来有些锋利,纵使她斯文有礼,可被这双眼睛盯着,总让人觉得不大舒服。
这副眼睛是闻秋送给她的,镜片是平光的,防辐射。他说带上能缓和一下她眉宇之间的凶气,也能保护眼睛。
于是她就戴了许多年,一个视力奇佳的人带的鼻梁上都留下了两个窝。
其实这副眼镜的镜片很重,不大舒服,眼镜腿也因为常年磨损变得有点斑驳,可因为是闻秋送的,她一直带着,到今天。
也是时候换一副了,她想着。
拿起公文包,把电脑和讲义、课本、资料,一样一样的放进去,最后拿起外套,走到玄关。
鞋柜上的碗里静静的躺着两把钥匙,挂着一样的平安扣。碗下面压着一张银行卡和一张信纸,字迹隽秀,却有些抖,隐约可见眼泪化开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