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子规咬了咬牙,从碗下把信纸抽了出来。
“子规。”
那张纸上写着:
“我本想说,请你原谅。
可我最终还是觉得,我没有资格请求你的原谅。
只是我想请你相信我,在过去我们共同经历的漫长岁月里,我和你一样,都是真心的认定我们将是彼此相携一生的伴侣。尽管我们之间,或许从未有过爱情,但是我早已将你当成我此生唯一的妻子。
我也曾想过,也许我可以瞒着你,也瞒着我自己,装作我什么都没有发觉,就这样同你相伴一生。纵然我们之间,可能不会有爱,可漫长的岁月将会让我们成为彼此最深的羁绊,到那时候,联结我们的会是比爱情更牢固的亲情。
可是我最后还是没有这样选择,因为这样对你实在太不公平。这就好像我已经知道前方是什么样的深渊,却还是要扯着你跟我一起跳进去摔得粉身碎骨。这是欺骗,是犯罪,我想假若我对你的感情还有一丝一毫是真的,我都不该,也绝不能这样做。这太无耻了,也太荒谬了。我宁可你恨我,也不想你陪着我一起毁灭!
有时我想,这真是上苍开的天大的玩笑,午夜梦回时,我想到你将会遭受什么样的伤害,愧疚和痛苦便几乎将我凌迟。
和你说明这一切之前,我整整三天没有睡着,我反复的措辞,希望能够找到一个最委婉的方式来将对你的伤害降到最低。我也曾一次次的扼杀过坦白这个念头,隐瞒和坦诚该如何选择几乎将我逼疯。可当我终于鼓起全部的勇气来找你,站在你面前时,我这些天所作的一切准备在瞬间就烟消云散,我几乎说不出一个字来,我不敢看你的眼睛,我怕在里面看到你的恨意,你的失望,你的痛苦——
子规,我真是一个失败的人。
对不起。
我想我欠你的债,应当用我的余生来补偿,这所房子是你的,从来都是,你不必再给我任何东西,任何。
我知道你从来不缺钱,可除了这个,我想我也实在没有东西可以送给你。
卡里是我这些年全部的积蓄,密码是我的生日。我只带走了你送我的松鹤图,其他的你想怎样处置都可以。
子规,如果你无法忘记我,那就请你诅咒我吧,我请求你。从此之后的每一个生日,我都会向上天祝祷,希望你对我的诅咒,全部应验。
我走了,闻秋。”
最后闻秋两个字的落款已经被眼泪模糊的看不清,穆子规看着这封信看了很久,终于放声大哭起来。
她好像终于被推上刑场的死囚,装出的若无其事和骄傲冷淡还是抵不过对生的眷恋,她就这么捏着信,站在那里微仰着头,撕心裂肺的大声哭泣,憋了那么久的眼泪一下子绝了堤。
闻秋走了,以后她的生命里再也没有闻秋了。
再也不会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