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家出了一件事。”方秦苦笑着，说出埋藏在心底，一直折磨着他良心的事。

对于是什么事，徐伯有些猜测，那时方秦接到一个电话，面容煞白，之后急匆匆的走了。后来又因为空少爷得了重感冒，少爷忙前忙后照顾着，没人再有时间关注方秦。

空少爷得重感冒的那段时间很虚弱，只能躺在床上，吃饭、喝水、上厕所都要依靠少爷。少爷耐心温柔到了极致，他端着碗据说很苦但药效很好的中药哄着空少爷喝下。

其实根本没有必要那样，空少爷是那种很省心的病人，不用别人哄自己就把药吃了。

但似乎看出少爷真的很想哄他，就装作怕苦的样子。

少爷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陪空少爷说话看书。

空少爷身体一天天好转，没多久就能下地，少爷扶着他，欣喜的眼神里透着晦暗不明的光，徐伯站在旁边，空少爷看着另一边没有发现。

后来方秦回来了，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那天，是我婆娘打电话给我，哭着告诉我小松落水了”

徐伯露出不甚明显的吃惊，坐在另一边的沙发上。

“你知道的，我婆娘是个大学生，可为了给我生孩子，她什么土方都用过，连符纸都吃过，最后好不容易怀上，她当眼珠子一样护着。那年隆冬，天上下着大雪，路上已经积了一层厚厚的雪，车子不好开，我赶到医院，已经是一个钟头以后的事情了，每分每秒，心焦如焚，我以为，那种感觉，这辈子只会尝过一次。”

他朝着徐伯笑，笑容苦涩，双手紧紧抱着杯子，很冷似的“可所有事情似乎都不好太早下定论。至少我现在的心情也不比那时好受多少。”

徐伯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沉默的坐在那。

方秦目光渐渐悠远，眼前又出现了很久以前的画面“我婆娘在小松床头哭，你不知道她当时哭的有多伤心，我以为是怎么了，整颗心都凉了，万念俱灰都不足以形容我当时的心情，可他们告诉我小松没事，有事的是另一个孩子。”

徐伯盯着方秦，抖着嘴唇道“你说的那孩子是……”

他极度想要否认，方秦突然转变的态度，他对空少爷莫名其妙多出来的善意，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他答案。

果然，方秦捂着脸“除了空少爷还能有谁？”他睁着通红的眼睛看前面虚空的一点，嘲讽着“你说空少爷从小受少爷那么多的恩惠，吃食住行哪样不金贵，就是少爷有所求也是应该的，他要是真的不满意，有种就别拿少爷的东西啊，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算怎么回事……我当时是那么想的，不止是我，应该很多人都这么想的。”

“你知道吗，我其实没有觉得空少爷有哪里不好，我只是看不起他，看不起他一个男人还要雌伏在另一个男人身下讨生活。”

从缝隙里透出来的嘶哑声音 “别再说了。”

方秦没有理会，眼里的嘲讽一点点变的深刻“一个人其实没有办法真正意义上的站在另一个人的立场上为他考虑，只是因为他伤害了少爷，就对那个人产生偏见，我们中间，无论是谁其实都是一样的。”

“空少爷从急诊室里，推到加护病房，他能醒过来，连医生都说这是奇迹，那时我看着他身上穿着的病号服，想的却是‘要是被少爷知道了，少爷一定不会轻饶了我，扒层皮都是轻的’”

徐伯再也听不下去，开口制止“方秦！”

方秦没有停止，继续说“我低下头去求他，我甚至做好了他会犹豫会提条件的准备，可他没有，他说他从见到小松的第一眼，就把小松当做自己的弟弟，哥哥救弟弟是天经地义的事。可哪有什么事是天经地义的，如果没有深刻的牵绊，谁又愿意为另一个人付出生命？”

三十几岁的大男人眼睛湿润通红“你说，他的理由是不是很可笑？可笑到我一个字都不信，他一定是有什么企图，早晚有一天他会用这件事来胁迫我，逼我去做我不想做的事。”

他狠狠揉着自己的脸“哈哈哈，你说我一个成年人为什么老是要用这用阴暗的想法去揣测一个孩子？”

“人和人或许真的不一样，难怪少爷会那么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