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止见他喜欢,脸上的笑容更大了,轻轻拉起他的手,带着他朝前面跑去,他没多问他们这是要去哪儿,他只是眼睛带笑的看着苏止的背。
苏止拉着他往前跑,还时不时的回头冲他一笑,笑的雪白的牙齿在阳光下滋滋的闪着光。
一大片野菊花,在微风下轻轻飘荡着,远远的和蓝色的天际线连在一起,他看呆了,太美了。
苏止没有看那些野菊花,他侧着头一直带笑的看着姜轼,温柔又认真。
原来他没有看风景。
姜轼突然就想起了卞之琳的《断章》
你站在桥上看风景,
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他想,那时候他就是苏止眼中的风景。
“他怎么还没醒?”晏安扯着医生的白大褂,问的有些急。
医生淡定的扯出自己的袖子,“他自己不愿意醒。”
“你这是什么回答。”
晏安说着就要火,被一边的助理及时安抚住。
医生淡定的翻开手上的病例又仔细看了一遍,然后抬起头看着晏安,“他头部轻微脑震荡,身体上除了手就没有其他问题,没醒是因为他自己不愿意,你们可以多说些让他牵挂的事。”
晏安跟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跌进椅子里。
牵挂的事?从他认识姜轼那一刻直到现在,他就没看出来姜轼有什么牵挂,姜轼活的就了无牵挂。没有牵挂,心结倒是不少,但全都是能让姜轼痛不欲生的事,他就更不可能特意提起。
那天他做的真是太草率了,都没跟姜轼打一声招呼,他也没想到姜轼的反应会这样大,他虽是真心想帮姜轼走出来,但却好心办了坏事。
“唉~”
晏安叹了口气,他最近变得跟个老头子一样,唉声叹气不断。
助理看看晏安又朝床上看看,姜轼的双眼是睁开的,“醒了。”
晏安朝床上看去,姜轼的眼睛确实睁着,晏安从椅子上蹦起来,跑到床边,看着姜轼,“你怎么样?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姜轼不动也不说话,晏安急了,朝身后的医生喊道,“医生,你快来看看。”
姜轼没有说话,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躺在病床上,眼睛也不眨一下,他听得见晏安说话,但是他不想说话,就算他开口估计也发不出什么声,他想把脑袋里乱成线团的一遭好好理理。
姜明阳,是他舅舅,从小把他当亲儿子养大的舅舅,一直在利用他,自己的母亲父亲也是姜明阳害的,他真傻,当年全信了姜明阳的话,还真以为是苏夫人害了自己的父母,最后不仅伤了自己也伤了苏止,现在,想着自己这活活糟了四年的罪都变得可笑起来。
什么悔恨、绝望、无助、厌恶、挣扎全都是笑话,全特么都在嘲笑他。
嘲笑他——姜轼,你真蠢,你真笨,你真傻,你真可笑。
他好恨,恨姜明阳更恨自己。
一束光从上而下照到他的眼睛里,姜轼眨了眨眼睛,然后医生的话传进耳朵,“没有失明,还没反应过来。”
“那是伤了脑子?”
这是晏安的声音,声音绷的紧紧的。
“没有,让他安静一会儿。”
医生都无奈了。
姜轼又眨了两下眼睛,转了转眼球,清了清嗓子,应该能说出话了。
“我,我没,事”
嗓子不舒服,没喝水。
“水。”
姜轼就着晏安的手喝了点水,嗓子舒服了不少,他又朝晏安看去,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
晏安听了他的话放松了不少,挪过一边的椅子坐到他床边。
“对不起,那天我应该事先给你说一声。”
晏安嗓音低了下去,带着自责。
姜轼摇摇头,“不关你的事,我也不是因为那事。”
一句“那是为什么?”差点脱口而出却被晏安在舌尖转了一个弯儿,能让姜轼崩溃的自己冲门上死撞的事还是不提起的好,“没事就好,饿不饿,想吃点什么?”
“我打算回国,”姜轼说:“挺想吃火锅的。”
“火锅?”晏安彻底放松下来,身体靠到床上,嘴巴因为讶异微微张开着,然后又反应过来前面那一句,顿时声音就高了起来,“回国?”
“嗯。”
姜轼嗯了一声,晏安不知道回答的是哪一个,也许两个都是这个答案。
“火锅、回国都等你好了再说,现在你先吃点清粥小菜吧!”
晏安说着朝身后的助理吩咐了一句,姜轼决定的事他改变不了,回去了也好,把心结解了好。
姜轼就笑了,“那你还问我。”
晏安也笑着,“我就是人道主义一下,给你个病号多一点人权,谁知道你这么狂,刚醒就想吃火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