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远处隐约传来一声马嘶，这让苍磊心中涌上些许的欣喜和希望，或许……

翻身上马向着马嘶的方向冲了过去，没走多远他就看见一匹受了惊的无主战马发疯了一样的四处冲撞，苍磊辨认出那匹马是祁佞的，些许的欣喜变成了欣慰与狂喜，找到了战马就意味着马的主人也应在附近。

借着月光，苍磊仔细的辨认着每一处，生怕漏下了什么重要的线索和痕迹。

不远处一个黑影伏在雪地上一动不动却并不像雪一样反光，走进观察那黑影似乎是个人的模样，发现那黑影确实是个人的时候苍磊便疾步奔了过去，他没有丝毫的犹豫甚至都没有想过那黑影很可能不是祁佞。

近了。

更近。

他看到雪地里的黑影确实是一个趴伏的人，俯身伸手将雪中的人翻过来，悬着的心总算是有了定数。

是他，是他要找的人。

他没有离开。

试探着呼唤着那个他最熟悉的名字，“初一！初一！！”

初一，那是他很久都没有再唤过的名字了。

被苍磊抱起来的人没有任何回应，伸出手试探着祁佞的鼻息，很微弱但至少还有气息，四肢僵硬几乎没有任何温度，看这样子或许四肢已经有冻疮出现，如果真的这样得要赶紧处理若不然会有后遗症。

将人抱起，小心的放到马背上又将祁佞身上的披风仔细的裹了又裹，所幸的是这里距离长乐坊并不远苍磊牵着马向着唯一可能有落脚处的地方走去。那里废弃的房屋很多也有猎户打猎用来过夜的屋子，想找个落脚处并不困难，而困难的是祁佞身上的冻伤要如何处理。

这时候苍磊是很庆幸自己当时是去了苍云堡，在漫天白雪中生活的他比谁都要了解严冬的恐怖，也比谁都要了解冻伤的应急方法。找到猎户过夜的房屋也找到了猎户留下的火折子和干柴，但他并不急于生火而是将祁佞安置好而后就用披风去外面取了很多雪进来，捞起一捧雪贴在祁佞的四肢上开始用力的揉搓，直到将四肢搓得通红发热才停下手中的动作转而去用火折子引燃篝火。

冻伤的应急处理做好之后苍磊又将已经被雪水浸湿的披风用枯枝架在篝火边烤干，做完这些他这才放松下来坐在祁佞躺着的干草旁边，他已经很久没有做过冻伤处理了，应该是很轻车熟路这次却总觉得有些手忙脚乱。

坐下歇息了片刻苍磊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摸了摸祁佞的额头，有些发热应该是发烧，不过也托发烧的福睡过去的人的身体也不再冰冷，只是这状况不能说好却也不算太坏。

确认了身旁的人无恙苍磊这才松了口气，他静静的听着柴火燃烧的声音，再看看身边昏睡的人，之后闭上眼休息片刻。

他们有多少年没有在荒废的屋子里过夜了？那时候也是个冬天是他们最难熬的一个冬天。几天没有吃的东西完全靠雪水充饥，苍磊一直觉得寒冬的来临总是让人生活的很艰难，那时候他甚至觉得不如那时死在战乱中的好，没有希望的活着倒不如突然地死亡能使人幸福，所以那时候他想放弃了想随波逐流了——

活着是那么累，看不到未来也没有希望，他为什么还要拼了命的活下去？

苦恼过，绝望过，但每次他想放弃的时候——

“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没事的，总会有办法的。”

那是，那个难熬的冬天唯一支撑他不放弃的信仰。

那时候他很庆幸那个孩子一直伴在自己身边，那孩子不管多艰难的环境他总是在笑，那笑让他心安。虽然他也知道那些安慰人的话并没有改变什么，他还是选择相信，相信那个拼了命阻止他放弃自己的孩子。

初一，那是祁佞真正的名字，姓氏却连祁佞自己也说不清。

他曾经问过他，为什么要取这么怪的名字。

他只是说他是年初一那天生的所以娘就叫他初一，但苍磊很少这样叫他，因为不知为何每次唤初一这个名字的时候，初一的表情看起来总是那么的困惑和厌恶，当他真正知道初一对这个名字反感的原因之后，他就再也没有这样叫过他了。

回想起那个时候的自己，那时候他们很弱小，环境很恶劣，在最没有反抗能力的时候他们活下来了，而现在呢？

疏离，猜忌，试探，现在的他们之间只剩下这些了。

静下来总是能想起这些，三年前所有的矛头都指向祁佞，苍磊明知道那是圈套是阴谋，可初一却不否认那些指责将选择的权利推给他。

睁开眼伸手摸了摸架在篝火边烤着的披风，上面的雪水已经干透了披风也被烤的暖烘烘的，他便将披风盖在蜷缩着身体的人身上，又将篝火移开将祁佞挪动到被篝火烤热的地面上，这一切都忙完了苍磊这才放心的靠着一旁的墙浑浑噩噩的睡了过去。

梦一个接着一个，真实的让他几乎快相信了梦中的假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