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禾觉得不可置信。从那份诊断书出来开始,他就觉得不真实,无法相信如此厄运就发生在自己可爱的妹妹身上。他总觉得,妹妹从小到大,那么多病痛都熬过来了,这次虽然严重,但总会柳暗花明的。
只有等到生命结束,才会让一切幻想与不真实感破碎。
不得不去接受那血淋淋的现实,和那早已定格了的失去。
那时,徐飏冷眼看着,还是没忍住出手了。
他最先想得很完美,在那人去世后,就再也不管了,他爱怎么活怎么活,或平安顺遂,或命途多舛,以后再没纠葛。可还是没忍住,去找到了他的转世。
然后又想,自己就偶尔去偷偷看几眼,绝不出手干涉,可就在他担心自己会不忍看着他以某种让他难以接受的方式去顺应自然规律,走向终点的时候,他发现他太高估自己了。
徐飏甚至看不下去那个少年难过,为自己的无力无能愤懑,为这骨感的现实饱含怨气,为即将失去至亲悲痛欲绝。他还没有办法去接受这个信息,他在尽可能地逃避。
这个年纪的少年人,不都该饱含一腔热血,相信着可以触及至高的天际,相信着自己的未来没有局限。
那天深夜里,关家夫妇被通知患者病危,父母选择了存活几率极低的手术抢救,关禾猛然惊醒,和父母一起守在了手术室前。
徐飏看着少年因为紧张与悲痛而克制不住地颤抖,却也没有去同样无力的父母那里寻求安慰,只孤零零地坐在一边,抿着嘴。
徐飏冷漠地看着,他清楚这个女孩的命格。
然后,他叹了一口气。
冰冷的手术室里,医生看着逐渐微弱的心跳,觉得已经可以放弃了。
医生的动作停了下来,默默注视着一个生命的离去。
那快速减少的数字,他们再熟悉不过,也就麻木无感了。
那个数字慢慢停了下来。
开始逐渐增加。
那天,老五被开门声吵醒了,打断了一场好梦。
然后他听到一串脚步声响起,只是他感到这脚步声与平时有些不同,虽然被刻意掩盖过,但仍然流露出一点虚浮来。
老五并不惊讶。
“啧啧,口是心非的男人啊。”老五在心里默默地想道。只是这时候他没像以前那样口无遮拦地念叨出来,那人就算受了伤,也一样可以让它迅速开启第五十世的悲惨猫生。
关禾迟早有一天会面对生死,会知道自己和芸芸众生没什么不同,都渺小得如蜉蝣一般,这些徐飏也是知道的。但是,那时,他和关禾一样的怯弱,选择了逃避,让那一天来得慢一些,让那一天到来时,关禾已经能够更好地照顾、开解自己。可能,关禾在后来选择学医,有一定的这方面原因。
只是,这会儿的关禾,估计已经能像任何一名出色的医生一样,可以用尽量温柔体贴的言语安慰病人,用麻木的内心面对死亡。
也是,看多了也就习惯了,如果对每一个无力挽救的生命都心起波澜,那么那些当医生的,每天心里岂不是都要起着八级海啸了吗?
离开了阳台的猫默默地嘀咕着:“这寂寞的老男人到底在纠结些什么啊……”
老五突然觉得后颈一凉,哆嗦了一下,乖巧地闭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