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有余而力不足必然说的就是此般境状了。傅容也心知肚明自身所修道非常,与仙家诸神的道派修行之法截然不同。
修妖道同修仙道,它的得易之处,不外是修妖道炼妖法,集的是人间贪嗔痴慢,怨恨恼怒等此类负面因素收归所用。可殊不知,汲取容易,化而用之却困难重重。所修的法道本源与自身相对是极难控制,极不易化的,更何况这类物什是自旁道所取。是以,所修非常道者,驭气修道期间须要专心致志,心无旁骛才可。
如若掌控得住,那是你的本事。相反,纵然有神佛相救也于事无补。驭法途中若被所集情愫乱了心神,刹那便可走火入魔,神思混沌,意识灰飞。
朗朗偌大的乾坤九州,傅容既已选择走这条路,便冲着再没有比修此道得来的胜算更大。六界中,妖道自始至终都是处在黯然失色的状态。而大多修此道者,不是半途而废,惜命弃道,也是个半吊子功法,没几个炉火纯青,出神入化的。
不如索性孤注一掷,是非由己,成败在天,生死不论。
眼下,他凡胎一个,灵器功法均不傍身,无计可施。眼看地上的青年危在旦夕,气若游丝。若现在强行催动元神化气,取了这青年仅有的气息化而用之,怕是没等他催出气法,这青年也先一步咽气了。
傅容心道:这下该如何是好,总不能......静等这位公子躺平帮他收尸吧。
傅容又细致打量了青年的伤口,却意外发现,这位青年的眉眼鼻唇,竟与他颇为相似!
许是在这荒无人烟的地方呆的太久,接触人气甚少。见况,仿佛遇到了亲友般,傅容心中又惊又喜,想着相遇即缘,这青年他无论如何是一定要救了。
反复查看,心道眼下替他吸出毒血的法子怕已为时尚晚了。
伤势处在青年颈后正中央位置,蛇牙印颇深,这青年躺在此处尚且有些时候,毒液渗入体内,溶于全身也不在话下。
岳苓虽是穷山恶水之地,但依他居于此山的时长来看,这些年日,至今并未见有能够造成这般致命伤势的毒物出没。
傅容一直觉得,这里的风水差到除了他自个儿,不会再有其余生灵敢前来造次。可观现在,这世上未知事成千上万,想必是他孤陋寡闻了。
暗暗自愧的同时,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显得怪异别扭。傅容上下观察这青年,无意瞟到那处溃烂的伤口。
定看良久,忽然一个激灵!
他伸手去探这两个小眼儿,细细忖度。
想来诸如蛇类毒物若要伤人性命,便是不会费力爬到人的肩部专去叮咬后颈的,别说后颈位置叮咬的恰到好处,即便有东西爬到了身上,是个人也不会不知晓没动静。
除非,这青年原本就意识混沌抑或正处在昏迷之下,倒在了地上,才被有机可乘?
依照尖齿刺入的深度,傅容禁不住打了下颤,深表憾然,心道:这条蛇是有多大仇多大怨,才下得了如此重口......这位公子又为何会来这荒山野岭呢?个把时日未归,他家里人恐怕要急疯了吧......
依稀记得山下茅屋里存有些许药草,如不是万不得已,傅容真不想随随便便给他用药。他不懂药理,胡乱采摘也是以防自己情况危急时才敢拿来用之。
傅容起身将竹筐缚在胸前,伸手又把那青年揽在身后。
可就在这时,身后人突然动了动手指,傅容一怔,回头的瞬间,只见那人将自己的食指放入口中,用力一咬,他还未来得及反应,电光火石间,舌尖刹那荡起一股血腥味。
青年的食指已然放入他的口中,徒然垂落,终是没了气息。
这一招,傅容再熟悉不过,咬指共情,血脉相通,这岂非正是百年未见的上古秘术——
共情!
催动秘术所召用血滴绝非一般人能为。
这青年竟通晓驱术,那绝非凡胎啊!
果不其然,傅容还未寻机闪躲,转瞬化为一缕青烟。
青烟绕着地上通体游了个大概,青年双目圆睁,目中无神,形如空洞,这缕烟索性顺着直接一头扎入眼仁内。
傅容安慰自己,想着共完情顺着原路返回倒也不难。谁承想,待完全进入后,青年的双目竟幽幽的闭上了。
“......”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岂非正与他对着干?!傅容对此面露无语。
入口即出口,通口被封,这要他如何使出?!
须知,血滴共情往往寄于雇佣之上,肉体凡胎的烟火之血是分文不值的。然而世间至今懂驭术的人屈指可数,相当稀有,几乎于今绝矣。因此雇主急需共情解事时,宁愿千金求取假于人手也不为过,人间就更是凤毛麟角。
但此术也有一弊端——乃唯有雇主方可驱咒将对方召回。
在多年以前,为防止出现有人背地出尔反尔背信弃义等生发事端,驱策此术早至新帝君即位之初就已被明令禁止。
傅容觉得不可思议,如今这躯体主人又是何如知晓共情之术?这青年究竟是何种身份,怎会落得这般境地?
打算罢了便觅处佳地将青年好生安葬,超度几日使得安息。怎想傅容这次真真是舍己救人不成功,反搭自己一条命!
前思后想,决定眼下还是先与这位公子共情。说不定完事他自个儿又睁开眼来,放他回去呢?
况且,这青年身份有待考究,荒山野岭中,难能可贵遇上一位同自己相似的有缘人实属不易,傅容也想探个究竟,若能干脆寻到恢复自身功法的法子,倒不算白跑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