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急火燎地赶到医院,推门看见兽医正在给一只骨瘦嶙峋的黑猫做雾化,猫主人的眼睛肿着,站在旁边一言不发。我见状,默默关门退了出去,坐在大堂里摸我的猫。
外边有许多猫,有不少是名贵品种,漂亮的皮毛散发着人民币的味道,叫声嗲嗲软软的,听起来就是富贵人家的当家爱宠。但我觉得还是我家田园奶牛猫最好看。
兽医的建议是挂三天的水,我的猫跟听懂了似的,在我怀里瑟缩了一下。
给猫扎针是需要看到血管的,护士拿着剃刀在猫手臂上清理出一片皮肤。
嗯?原来我的猫显胖只是毛发看起来蓬松而已,剃光毛的那一截看起来还挺瘦的。医生扎针进去的时候我怕猫乱动,白挨一针,就和护士一起压住他,伸出空余的一只手捂住猫眼睛。兽医笑了:“你比猫还紧张。”
确实是我紧张过度了,我猫一点没反应,淡定地让医生把针推了进去,猫感觉全身都被束缚住了有点不太舒服,不满地抖抖耳朵。
“刚才的黑猫怎么了?” 我回想起那双红肿的眼睛。
“是9岁的老猫了,有严重的肾病,外加鼻支引发了肺炎,情况很不好,” 医生语气平缓,听不出什么情绪,“主人也有心理准备了。”
医生收起器械,我捏捏我猫的后脖子,这傻猫吊着一只胳膊,还在发出呼噜呼噜的声音。
猫住院了,我自己都没住过院。
我看着蹲在“病房”里的猫,心疼坏了。
接着兜里的手机传出铃声。
领导说他早上看到我在开车了,脚扭了踩油门踩得倒猛,问我关于Q公司的收购模型什么时候搭好。
“我的猫病了,下午来公司。”
“我在问你模型什么时候好,没问你猫怎么样。”
…...
我可去你的吧。
我决定下午也不去上班了。
来时心急,出了门才发现我原本看起来就很霸道的越野车更加霸道地占了两个车位。我上车,踩下油门,朝着最近的海岸疾驰而去。
四个小时后,我迎着冷风,沿着海岸线漫无目的地走着。
皮鞋里进了沙,我索性脱掉,踩上略微粗糙的沙面。冬天的海面雾蒙蒙阴恻恻的,和天空灰成了一样的颜色,海浪滚上来没过我的脚腕,冷得刺骨。
那年和我前男友来的时候正值初夏,我们好像是坐在那块石头上,我陪他看了好几个钟头的海,风刮得我腮帮子疼。我问我前男友回去了吗,他摇头,于是我们又坐着吹了好几个钟头的海风。
在我发现我前男友嘴里有血的第二天,拉着他去挂了本市最大医院的内科专家号。专家是位六十多岁的老医生,让我们先去楼下拍片。
不知道为什么,我看那位老医生总觉得面熟,似乎在哪见过。
老医生拿到CT,敲敲笔,推了推眼镜,诊断说是感染性肺部疾病,开了些药,嘱咐平常家里多通风,多去呼吸新鲜空气。老医生语气淡淡,神色藏在厚重的镜片后明灭不定。
我心中的大石落地,带着前男友驱车去了海边。他把头搁在我的肩膀上,一动不动地望向海天交际线。到了傍晚,我撑不住了,跟前男友说我们走吧。
我说下次再来。
他说好。
后来的一段日子,我前男友咳得少了,眼下的黑眼圈却越来越深,他说是因为晚上没睡好。之后我才知道,这哪是没睡好,分明是整个晚上都没能合眼。
周末,我心血来潮做了一桌子菜,结果我前男友才吃两口就搁下了筷子。
“…...有那么难吃吗?”
“很好吃,是我最近没有胃口。”
我也被弄得没什么胃口了,失望地站起身,把饭菜用保鲜膜包好后放进冰箱。前男友过来扯扯我的手,落下抱歉的一个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