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星期日里又无所事事了一天,星期一的早晨,初中生里弥漫着一种紧张的气氛,说是紧张,其实他们还是和平日一样说笑打闹,激动起来可以隔着几张球台把乒乓球精准地拍到另一个人身上,但就连体校生的氛围也和平时不一样了,只不过这边是兴奋更多一些。
我又被分到了和那个男孩打球,我已经知道他的名字了,李俊杰,陈耀辉叫他小杰,其他人也这么叫,有时他不愿意,但是也会应。到目前为止,我和他打过两次比赛,两次都是我输,如果一开始就输给一个人,只要输多几次,就会一直输下去,因为再对上这个人的时候,不论状态怎么样,心里都会预设了这是不会赢的,章章打得比晓楠好,但她会输给晓楠,晓楠第一次和她比赛,打到了十六比十四,后面她也没有让章章赢过,尽管章章在队里的排名比她靠前的多。
但是凌阳和丹东不是这样的,凌阳输给过丹东很多次,后来还是赢了。
我总觉得我会赢,前提是留给我的时间足够长,我也不知道是哪一天,也许我突然就可以赢了,这种想法毫无来由,我越来越熟悉他的球路,和他打球也不会怯场了,然而这都不算什么,但我就是这么相信着。我暗地里期待着比赛时碰到他,但我还要等王玲的安排,如果她没有说,我就没有机会和他打了——丹东不需要王玲发话也会主动找人比赛,但我显然不可能像他那样。
今天的训练结束得格外早,我到王玲那里报告进度,王玲点了点头:“可以了。”我等着她后面的话,“让他休息吧,”我愣住了,“你去黎进那台。”
他们在打多球,把我转到这张台,让小杰休息,离休息时间还很远,我留意到有的初中生也跟着停下来了。
黎进负责派球,他看到我,说:“盆子在张利平手里。”于是我也去捡球了,捡到的全部扔到了张利平的球盆中,他是和黎进一组的。这时初中生那边开始清场,地上的球被捡干净,打多球用的集球网推到了靠墙的地方,体校生和初中生的区域恰好被分成两部分,现在我们这边还在赖国华和王玲的高压下训练,另一边的球台却一个人也没有了。
“他们在干吗?”我问张利平。
他只看了一眼,又继续低头捡球了:“打循环赛。”
“他们也要打啊。”我说。
“为什么不打?他们都要去比赛了,肯定要选拔吧。”
“有多少人能参加?”
“不知道,每年不一样。他们学校出名,名额一般比较多。”他拿球拍在我眼前晃了一下:“不要看热闹,我们也要比赛的。”
“我们要和他们一起吗?”我问。
“怎么可能,”他好像听到了什么笑话,“赖教练才不舍得让我们跟他们打。”我想,我已经打过很多次了。“就算是我们这里打得最差的也比他们强,他们就是小孩子,有什么好打的。对吧?”他用那双比“小孩子”大不了多少的眼睛看着我。
虽然这么说,当另一边的球台前纷纷响起了响亮的、初中生为自己加油的呐喊声时,张利平显得比我还要关心他们的“战况”,训练照常,比赛也照常,但只要一有空,体校生们谈论的话题都变成了初中生,和他们关系好的还能知道更详细的情况。“有个人还没输过。”“男的女的?”“女的,赢了七个。”“是林娜吧。”“是她。”“男的呢?”“赢了五个,在打第六个。”“吕子祺。”“错了,是庞东阳。”“吕子祺呢?我喜欢吕子祺!”“你是喜欢他长得好看吧!”……
张利平神神秘秘地问我:“想知道给第一名谁吗?”
“林娜,庞东阳。”我刚才听到了。
“不对,是最后的第一名。”
“他们还没打完吧。”我说。
“可以猜呀,比如——”
“林知宜,黄平。”晓楠在我背后说。
张利平的样子一下子像个瘪了的气球,又立刻变得义愤填膺:“可以不说出来吗?”
晓楠故意向赖国华的方向看了一眼,用很夸张的口型说:禁、止、赌、球。
“有什么了不起,”张利平悻悻地说,“这叫对比赛结果进行合理的推测。”
“有必要吗?第二名我也猜得出来。”
“前几名是固定的吗?”我说。
“前两名是固定的,三四名经常换人。”晓楠说,“我们也是这样,凌阳、彭效华、丹东,后面才会变。”
“李林,程新彦呢?”
“他们要往后排。”
张利平笑着说:“他们忙着赚外快呢。”
晓楠没有说错,循环赛的第一名是林知宜和黄平,林娜是第四名,庞东阳第三名,吕子祺,在体校的女队队员的不懈支持下排到了第二,说到底还是他自己赢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