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里斯把食物分给了难民, 他对虞野开玩笑：“这个时候我特别希望有神出现, 拿着五张饼和两条鱼，分给四千人吃完之后还能收拾十框的渣滓。我们只要围着祂听道, 所有的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现在什么都缺，无论是药品还是食物，以及对平安的渴望。
整整八个小时和外界隔绝, 对天网依赖性极强的人们慢慢躁动，他们从未如此强烈地感觉自己是一座孤岛, 被名为失联的绝望潮水淹没。
[系统？]
[嗯哼？]
[我在职业进化树那里看到了“宗教”。]
她看到宗教这条进化线的第一个名号是“传教徒”。
[当然可以。]
【头衔：传教徒
名称要求：向五个人传教, 且使对方信心依附。
名称能力：感悟一级催眠系超能, 提升劝服能力。】
虞野接受到了系统发来的资料《宗教学考究》，她翻了翻，介绍宗教的历史，从诞生和发展，到历史转折点和兴盛以及逐渐消亡。以及如何在现代重新燃起火苗。
她深吸一口气, 整理了身上的衣服, 拍打掉在废墟里沾染的灰尘, 这套青训营的门面又恢复了它漂亮整洁的模样, 黑色肃冷，带着仪式般的禁欲感。
她把这件事告诉给了莫里斯，莫里斯挑眉：“你确认？”
“人的忘性很大，有了温暖的食物和环境以后一切都会消失。”
虞野是这个避难所的保护神，至少在难民眼里确实如此——她用枪盾抵抗一切危难，所以当她开始做一些奇怪的举动的时候, 不少人默默看向她。
看着她垂下头，面向昏黄的天空，在胸口画了一个三角形。
天际的阳光争先恐后将她吞没，带着不可言喻的神圣。
无法表明到底是漂亮的形象还是悍勇的枪盾触动了他们的内心，不少人开始偷偷效仿。
莫里斯躲在地下一层死死不肯出来，直直摆手说自己做不到。
“哎呀，我不行啊。”
“我一个人也不行啊。”
虞野拖着他上了地面，“您一定得帮我，到时候大家有了一致的目标，就不会再发生多余的事端了。”
莫里斯没办法，只能跟在虞野身后也做了相同的动作。
虞野双手放在膝上，声音轻柔，似乎只是在默念自己的心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将我们分隔开，水星从未如此疏远于这个星系，我们也从未这般孤独的漂泊过。”
“而加之于孤独其上的，是战乱，死亡，饥饿和瘟疫。”
“它们比天空的阴影更黑暗，比灾变的蝗虫更凶恶，它们夺走了我们一切的希望和快乐，使我们置身于悲伤和死寂之中，永远沉沦，直降到深渊之下，地狱之中。”
“但神、您的光照和眷顾从未离开过我们，我们听从您的指挥远离家乡，在您的允诺下前往水星地，我们一直谨守您的教诲，遵循您的诫命，不制造纷争，不夺人性命，不让恶言的话从口而出，不让嫉妒的咒念吞噬心灵。”
她身边围了越来越多的人。
开始在心里默念她的话。
“我们信仰您，正如您眷顾我们。”
“愿您的光辉再次泛滥于整个大地，愿您用权杖驱赶盘旋于我们头顶的阴云。”
“愿您守护我们，正如我们守护您。”
虞野再次在胸前画了一个三角形，结束了这段祷告。
许许多多人围在她身边，模仿了最后一个动作，他们互相看着四周，在九个小时之前他们还是钢铁森林里的陌生人，但九个小时以后，他们因为一个相似的动作产生了莫名的联系，他们看着周围，防备的目光开始软化，露出柔软的笑容。
不论以后如何，他们是此时的兄弟姐妹。
他们围在虞野中间，想和她说更多的话，似乎紧紧贴着她就能带来不一样的安全感，不少人出声要求她：“再多说一点吧。好让我们心里得安慰。”
虞野点点头，翻开《宗教学考究》，垂下眼帘，把信任，团结，互助的话换了名头，用别样的语言说出去。
[叮——]
[任务完成。]
虞野找了纸和笔，把一段段经文抄下来，递给围在她周围的人，“你们可以互相传递和探讨。我去下面帮莫里斯医生，有人愿意和我一起去吗？无论会多会少。”
零零散散有七八只手举起，虞野点点头，叫他们下去。
医生那里需要人手的地方不多，医生摸了摸鼻子，“其实地上的尸体还有很多没有清理，放了太长时间，不仅会损坏原貌，还会滋生疫病。”
“我让小机器人在前面探路，我们到安全的地方收敛尸体和病人。”
跟下来的人互相对视，一个人在胸前画了三角形，怯怯说：“我愿意，我想做点什么。”
愿意上去收敛尸体的只有三四个人。
出了避难所，虞野和医生一前一后抬着担架，她问医生：“你不怕他们受伤吗？”
莫里斯：“害怕，但是再害怕也该做点什么。再说这也不是强迫性质的，他们若是想来，恐怕更多是出于一种渴望宣泄的急切。”
“其实奉献付出，和无名的暴力一样令人沉迷。”
“我不懂。”虞野说。
莫里斯回答：“你还太小了，你现在看到了暴力和死亡，就会想要付出和对抗，但是我们都是凡人，都有自己的能力限度和自己做不了的事情。”
他在前面轻轻笑了一声：“比如说我，我现在在救人，但是我过去救的人却在杀人，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如果我是圣母，没有贬义，我指真正纯洁且坚强的圣母，我可能会后悔会不安，想要阻止这件事。”
“但是我不是，而且做一个圣母太累了。我必须克制这种想要付出的渴望。获得名为克制地善良。”
“你知道我最想成为什么吗？”
“什么？”
“动物，饿了吃肉吃草，渴了喝水，冷了找棵树或者洞穴躺下，热了就在草原上狂奔。”
“不追求过度的动物性，也不追求过多的道德性，一辈子且混沌和自在的过着。”
“无论是无底限的狂徒还是至德至圣的人，都是不是我的追求目标。”
“虞野，我希望你以后，先为自己活，再为别人活。”
“我不懂。”
“慢慢的，慢慢的就懂了。”
“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
“嗯……我希望行雁能好起来，摆脱茵陈计划，希望奥尼恩斯的家乡人可以平安，希望云上衣成为大明星，希望克兰能考上指挥系，他没有超能，听说这件事和跃龙门一样难，安闲，里都和铁青的愿望就简单了，他们想去军校，深秋和白山没说什么，似乎是想凭借竞赛多加点分……”
“你呢？”莫里斯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