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匪斧不克(三)(2/2)

苏蝉这才注意到那人腿上的布料发暗,像是浸透了某种红色的液体,他连忙从凳子上弹了起来。鸭子受到惊吓,从他膝盖上嘎嘎地飞到一边。苏蝉几步上前,紧张地抓住少年的手腕:“你受伤了吗?”

也许是他的力道太大,少年在被他抓住的一霎眼瞳微缩,似乎是想抽出自己的胳膊,但他最后只是缓缓地摇了摇头,边侧头发上挂着的露珠也摇摇欲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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舍监最后决定打发两个引起争端的弟子去膳房劳动三个月。

为了干活方便,苏蝉干脆搬到了湖边的房舍,这样就可以天天见到自己的宠物鸟。变回原形的明昴仍然看不惯他,做事的时候也老把用不上法术更耗体力的粗活扔给苏蝉,苏蝉反倒乐得轻松,与其和明昴呆在一间屋里,他宁愿和那不会说话的少年一块儿挥洒汗水。弟子间身份差别的事情还有即将到来的结缘任务搅得他脑袋发痛,而他现在通通不想去理。

“你说,他一直一个人住在这里,会不会很寂寞啊?”阿刈从早上开始就不在舍内,苏蝉一边拨着茎根一边仰头看着停在攀架上的万寿鶲,自言自语,“明聆说阿刈在他们来月老祠之前就在这儿了,那么漫长的时间,独自住这地方,怎么呆得住?”

苏蝉还在鸣禽笼的时候特别想要一只能言人语的朱鸓,就是因为没有同龄人和他说话玩耍,所以很能体会独身一人的苦恼,但他至少还有母亲,那男孩却似乎始终是一个人。他的心里涌起一股奇怪的感觉,像是鱼钩一样反复地拉着他的心脏,扯得有些酸痛。

万寿鶲静静地听着,但似乎懒得理他,直到苏蝉唠唠叨叨地说了好一会儿后,额头钴蓝的灵鸟好像终于受不了了,从窗户飞了出去。

苏蝉在做完杂事后,就坐在膳房的门槛上解起今日的线阵。他盯着掌间错综复杂的红线,丝毫没察觉到日头都快爬到顶了。等他发现手中的红线开始闪烁起时断时续的黑点时,才意识到在正午后的烈日中做解绳作业实在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他用手指在发冷的眼皮上揉了揉,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正面对着一片烟栗色的衣服下摆。

他扬起僵硬得格格作响的脖颈,感觉脑袋里的血液全都在往底部冰凉地滑去,而眼前混乱的小黑点在眩目的白光中直往来人身上飞。

阿刈胳膊下夹着一筐药草,自上而下地看着他,他的面容被阴影遮着,一时看不清楚表情。

“阿刈?”

苏蝉这才发现自己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门槛中间,挡住了别人的去路,他赶紧往门框边挪了挪。

男孩却摇了摇头,示意他继续解红线题。

午后并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于是苏蝉拍了拍身边的门槛,让男孩坐在自己身边,阿刈却把簸箕放到一旁,搬了个木凳坐到他对面。天气很暖和,空气里满是青草和野花的香气,对面的人闻起来像是刚拔下来的沾着露珠的草叶,让他忍不住吞了口口水。

阿刈似乎被苏蝉手中翻转的红线吸引了注意,少年略歪着头盯着,黑亮的发绺垂到纤长皙白的颈上。

苏蝉越发紧张,他不断地横挑竖拨,试图在阿刈面前完美而快速地解出红线,却事与愿违。错综复杂的线阵不仅没有松弛,还越理越乱,在他掌间束得愈发紧,勒得十指酸痛。

苏蝉的脑门儿冒出细汗,他正犹豫着是把某根线挑到前面的那根线下去,还是挑到另一根线上,一股力道就捉住了他移动的食指。苏蝉手上的动作凝固了,仿佛是被一只细长冰冷的鸟喙叼住了指头。那修长的手指点了点与他运动方向相反的一根红线,示意他试试那里,玉石似的秀窄的手背泛着微光,仿佛日光透过一层朦胧的薄纱那样。苏蝉瞪大眼,往对面人的脸上扫了一眼,男孩却只是垂着眼看着他手里的红线。正午投下的强烈光线映得少年的丱髻闪闪发亮,但他的神情举止却俨然像个大人。苏蝉犹豫片刻,还是试探着用中指勾向那根紧绷的丝线,渐渐地,他发现线阵在错杂的迷宫中开始往自己熟悉的解法上靠拢了。

当他终于挑完最后一根线,长舒出一口气时,阿刈已经起身去拿颠簸了。

苏蝉扶着门框站起来时动作有些踉跄,他的屁股酸得跟豆腐没什么区别,脊骨在胳膊的伸展中发出咔啦啦的轻响,但他的双眼在太阳的直射下没有一点儿刺痛的疲惫感。

他低头看着脚边的木凳,意识到阿刈坐在他面前的时候个头比他要稍高一些,刚好替他挡住了从上射下的日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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